喜羊羊之那個陽光的少年他累了

草原的風(fēng)帶著夏末的燥熱，卷過剛抽芽的三葉草，也卷過羊村瞭望塔上那個單薄的身影。喜羊羊望著遠(yuǎn)處連綿的青丘，那里曾是狼群與羊族廝殺最烈的戰(zhàn)場，如今卻只剩風(fēng)拂過草葉的沙沙聲，像誰在低聲絮語，說著一個早已落幕的故事。

狼羊和平協(xié)議簽訂的第三年，一切都像被春雨洗過的天空，干凈得有些不真實?；姨遣辉倏钢堆蜱P闖羊村，反而會推著小車來換青草蛋糕，紅太狼的平底鍋成了烹飪美食的工具，小灰灰和懶羊羊成了形影不離的玩伴。羊村里的笑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陽光好像也格外慷慨，把每一片羊毛都曬得暖融融的。

只有喜羊羊知道，有些東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喜羊羊！村長叫你去實驗室呢，新發(fā)明好像成了！”沸羊羊的大嗓門從下面?zhèn)鱽?，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氣?/p>

喜羊羊回過神，臉上瞬間漾起一個明亮的笑容，像把陽光揉碎在了里面：“來啦！”

他轉(zhuǎn)身往下跑，腳步輕快得像只鳥兒，可只有他自己能感覺到，胸腔里那陣熟悉的悶痛又開始了，像有只無形的手攥著他的胃，輕輕擰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按住腹部，笑容卻絲毫未減，掠過沸羊羊身邊時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走，看看村長又搞出什么好東西?！?/p>

慢羊羊拄著拐杖，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據(jù)，胡須翹得老高：“喜羊羊你看，這是我新研制的環(huán)境監(jiān)測儀，能提前預(yù)警自然災(zāi)害，以后咱們草原就更安全啦?！?/p>

“村長真棒！”喜羊羊湊過去，眼睛亮晶晶的，仔細(xì)聽著慢羊羊的講解，時不時提出幾個精準(zhǔn)的問題，思路清晰得讓慢羊羊連連點頭。

暖羊羊端著一盤剛切好的水果走進來，關(guān)切地問：“喜羊羊，你昨天好像沒怎么吃飯，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啦暖羊羊，”喜羊羊拿起一塊蘋果塞進嘴里，嚼得清脆，“可能是昨天幫沸羊羊練舉重太累了，今天就好了?！?/p>

沸羊羊在一旁撓撓頭：“對哦，昨天喜羊羊陪我練到很晚，確實辛苦了?！?/p>

暖羊羊?qū)⑿艑⒁傻乜粗傆X得他眼底深處藏著一絲她看不懂的疲憊，但喜羊羊笑得那么燦爛，她便也把那點疑慮壓了下去。

只有喜羊羊自己知道，那不是累的。是胃里的燒灼感又犯了，夜里疼得他沒法入睡，只能蜷在被子里，聽著窗外的風(fēng)聲，一點點挨到天亮。他試過偷偷去找村醫(yī)，老羊看著他的舌苔，搖著頭說：“憂思過度，肝氣犯胃，得好好歇著才行啊?！?/p>

歇著？他怎么能歇著。

和平來得太不容易了。是他一次次用智慧化解危機，是伙伴們一次次并肩作戰(zhàn)，甚至……是灰太狼在最后關(guān)頭，擋在了紅太狼身前，對那頭想要撕毀協(xié)議的老狼說：“現(xiàn)在的草原，不是你說了算的?！?/p>

他得守住這份和平。

所以他要比以前更警惕，要提前想到所有可能發(fā)生的意外，要確保羊村的每一個角落都安全，要……在灰太狼來換蛋糕時，笑著說“今天的青草特別新鮮”，而不是讓對方看出他眼底的紅血絲。

頭疼也是從那時開始的。像有根針在太陽穴里鉆，一陣陣的鈍痛，有時厲害起來，連眼前的東西都會模糊。他把這歸結(jié)為熬夜太多，隨手從抽屜里摸出村醫(yī)給的止痛藥，就著水咽下去。白色的藥片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安心。

這天下午，灰太狼推著小車來換蛋糕，車?yán)锍死潜ぷ灾频娜飧?，還多了一小籃鮮紅的野果。

“這是小灰灰在山上摘的，說叫什么‘開心果’，吃了能讓人高興，”灰太狼撓了撓頭，語氣有些不自然，“看你最近好像沒以前有精神，給你補補?！?/p>

喜羊羊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接過果籃，指尖觸到灰太狼粗糙的爪子，對方像是被燙到一樣縮了回去。

“謝謝啊，”喜羊羊笑得眉眼彎彎，“那我拿最新鮮的青草蛋糕跟你換?！?/p>

他轉(zhuǎn)身去倉庫，剛走兩步，太陽穴又是一陣尖銳的疼，眼前猛地一黑，他踉蹌了一下，扶住了門框才站穩(wěn)。

“喂，你沒事吧？”灰太狼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喜羊羊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時，臉上又是那副無懈可擊的笑容：“沒事沒事，可能是太陽太曬了，有點暈。”

灰太狼盯著他看了幾秒，那雙總是帶著點狡黠的眼睛里，此刻竟多了些探究。他看到喜羊羊扶著門框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有些發(fā)白，看到他額角滲出的細(xì)密汗珠，看到他笑容背后那一閃而過的蒼白。

“你……”灰太狼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他們是曾經(jīng)的敵人，現(xiàn)在的“盟友”，僅此而已。他有什么資格去過問一只羊的事？

“蛋糕來了！”喜羊羊把一摞包裝好的蛋糕遞過去，語氣輕快，“快回去吧，紅太狼和小灰灰該等急了。”

灰太狼接過蛋糕，看了看喜羊羊，又看了看那籃放在一旁的野果，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推著小車離開了。

看著灰太狼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盡頭，喜羊羊臉上的笑容才一點點淡下去。他靠在門框上，緩緩滑坐到地上，胃里的疼痛和頭上的鈍痛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網(wǎng)，把他牢牢困住。他從口袋里摸出止痛藥，想倒出一片，卻發(fā)現(xiàn)藥瓶已經(jīng)空了。

他苦笑了一下，把空藥瓶塞回口袋，慢慢站起身，撿起那籃野果。果子紅彤彤的，看著確實喜人，他拿起一顆放進嘴里，酸甜的汁液在舌尖散開，可他嘗不出絲毫味道，只覺得苦澀從喉嚨一直蔓延到心里。

日子一天天過去，草原上的草黃了又綠，羊村的笑聲依舊，喜羊羊的笑容也依舊。只是他越來越瘦，原本圓潤的臉頰陷了下去，眼窩也深了，只有那雙眼睛，在笑起來的時候，還能勉強看出以前的光彩。

沸羊羊拉著他去練球，他跑了沒幾步就喘得厲害，借口腳崴了坐在場邊；暖羊羊做了他最愛吃的青草沙拉，他只吃了幾口就說飽了；慢羊羊讓他幫忙整理實驗數(shù)據(jù)，他盯著屏幕看久了，眼睛就會酸澀流淚，只能說光線太刺眼。

大家都以為他只是太累了，只有灰太狼，每次來換東西時，看他的眼神都越來越沉。

有一次，灰太狼來送修好的捕鼠夾——現(xiàn)在這東西成了羊村倉庫防老鼠的利器。他在門口等了很久，才看到喜羊羊從外面回來，臉色白得像紙，走路都有些不穩(wěn)。

“你到底怎么了？”灰太狼攔住他，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病了就說，硬撐著像什么樣子？”

喜羊羊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真的沒事，灰太狼你太多慮了。”他想繞過對方，卻被灰太狼一把抓住了手腕。

灰太狼的手很有力，帶著常年干活的粗糙，他能感覺到喜羊羊手腕的纖細(xì)，甚至能摸到皮膚下輕微的脈搏跳動。那脈搏很弱，像風(fēng)中殘燭。

“你在騙誰？”灰太狼的聲音低沉，“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瘦了多少，你臉色有多差，你剛才走路都在晃！”

喜羊羊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想抽回手，卻沒力氣。胃里的疼痛突然加劇，像有把刀在里面攪動，他疼得彎下腰，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

“喜羊羊！”灰太狼慌了，連忙扶住他，“我送你去看村醫(yī)！”

“不用……”喜羊羊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老毛病了，歇會兒就好?！?/p>

他靠在灰太狼身上，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煙火氣，那是狼堡廚房的味道。以前他聞到這個味道只會覺得警惕，現(xiàn)在卻莫名地感到一絲安心。

“老毛??？什么老毛??？”灰太狼追問，扶著他往旁邊的石凳走。

喜羊羊沒有回答，只是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如紙。疼痛漸漸緩解了一些，他才慢慢直起身，推開灰太狼：“謝謝你，我真的沒事了?！?/p>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疲憊?；姨强粗?，想再說些什么，可看到喜羊羊眼底那層厚厚的防備，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是啊，他們終究是不一樣的。他是狼，對方是羊。就算和平了，有些鴻溝也跨不過去。他能做什么呢？強迫他去看??？還是告訴其他羊他病得很重？他沒有這個資格。

灰太狼最終還是走了，走的時候，他把帶來的肉干都留下了，默默地放在石桌上。

那天之后，灰太狼來羊村的次數(shù)少了。偶爾來一次，也只是匆匆換完東西就走，不再看喜羊羊，也不再說多余的話。喜羊羊松了口氣，卻又莫名地感到一絲失落。

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頭疼發(fā)作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有時疼得他連站都站不穩(wěn)，只能躲在房間里，用被子蒙住頭，咬著枕頭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胃病也愈發(fā)嚴(yán)重，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只能靠喝點米湯維持。

他開始頻繁地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第一次和灰太狼斗智斗勇的緊張，想起和伙伴們一起在草原上奔跑的快樂，想起簽訂和平協(xié)議那天，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那些記憶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海里閃過，清晰又模糊。

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這天晚上，月色很好，銀輝灑滿了整個羊村。喜羊羊悄悄從床上爬起來，穿上外套，走出了房間。

村里很安靜，只有風(fēng)吹過樹葉的聲音。他走到瞭望塔下，慢慢爬了上去。站在塔頂，能看到整個羊村的全貌，也能看到遠(yuǎn)處狼堡的燈光，像一顆溫暖的星星。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條，上面是他寫好的留言，告訴大家他去遠(yuǎn)方旅行了，讓他們不要擔(dān)心，要好好守護羊村，守護這份和平。他把紙條仔細(xì)折好，放在瞭望塔的角落里。

然后，他就坐在那里，望著月亮，一動不動。

風(fēng)吹起他的羊毛，露出他消瘦的臉頰。他的臉上沒有笑，也沒有悲傷，只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頭疼和胃疼好像都消失了，身體輕飄飄的，像要飛起來一樣。

他想起了沸羊羊的拳頭，暖羊羊的擁抱，懶羊羊的零食，慢羊羊的嘮叨，還有……灰太狼那雙總是帶著點別扭的眼睛。

真好啊，他想。大家都好好的，和平也好好的。

這樣就夠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第一縷陽光照在瞭望塔上，卻再也照不亮那個單薄的身影。喜羊羊靜靜地坐在那里，眼睛望著遠(yuǎn)方，像是睡著了一樣，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幾天后，沸羊羊在瞭望塔上發(fā)現(xiàn)了那張紙條和喜羊羊冰冷的身體。

羊村炸開了鍋。沸羊羊紅著眼眶把拳頭砸在墻上，暖羊羊抱著喜羊羊的身體哭得撕心裂肺，懶羊羊啃著青草蛋糕，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掉，慢羊羊拄著拐杖，老淚縱橫，說不出一句話。

消息傳到狼堡的時候，灰太狼正在給紅太狼熬湯。聽到小灰灰怯生生地說“喜羊羊哥哥好像永遠(yuǎn)睡著了”，他手里的湯勺“哐當(dāng)”一聲掉在了鍋里，滾燙的湯汁濺出來，燙紅了他的手，他卻渾然不覺。

紅太狼握住他的手，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灰太狼沒有說話，只是望著窗外。羊村的方向，隱隱傳來哭聲。

他是知道的。從第一次看到喜羊羊不對勁開始，他就知道了。他甚至想過，要不要不管不顧地把他拉去看病，要不要告訴那些羊，他們最信賴的英雄快要撐不住了。

可他終究什么都沒做。

他只是默默地看著，看著那束曾經(jīng)照亮整個草原的陽光，一點點黯淡下去，直到徹底熄滅。

草原的風(fēng)依舊吹著，帶著秋意的微涼。羊村的瞭望塔上，再也沒有那個眺望遠(yuǎn)方的身影?；姨沁€是會推著小車去換蛋糕，只是每次路過那座塔時，他都會低下頭，腳步匆匆，像是在躲避什么。

籃子里的“開心果”早就吃完了，再也沒有新的摘來。

有些離開，是悄無聲息的。就像喜羊羊，他悄悄地來，悄悄地守護，最后又悄悄地走了，只留下草原上無盡的風(fēng)，和風(fēng)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再也回不來的暖意。

和平還在繼續(xù)，生活也還在繼續(xù)。只是羊村的笑聲里，好像總?cè)绷它c什么。狼堡的廚房里，紅太狼偶爾會問一句“喜羊羊今天沒來換蛋糕嗎”，灰太狼只會沉默地?fù)u搖頭，然后把湯熬得更濃一些。

余燼散盡，只剩風(fēng)聲。

羊村的瞭望塔被圍上了一層淺青色的圍欄，像一道沉默的界限，將那個角落與熱鬧的村莊隔離開來。沸羊羊每天都會繞著圍欄走兩圈，腳步沉重，拳頭攥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他總覺得只要一拳砸開那圍欄，就能看到喜羊羊坐在塔頂沖他笑，喊他“沸羊羊，快來練球啊”。

暖羊羊把喜羊羊房間里的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疊成方塊的被子，擺在書架上的獎杯，抽屜里沒吃完的青草糖，還有桌角那瓶空了的止痛藥。她每次走進來都會紅著眼眶，手指輕輕拂過那些物件，仿佛還能觸到主人殘留的溫度。

懶羊羊的零食堆里多了一個鎖著的木盒，里面裝著喜羊羊最后給他的那半塊青草蛋糕。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整天昏睡，有時會坐在瞭望塔對面的山坡上，望著那道圍欄發(fā)呆，嘴里含著糖，卻嘗不出甜味。

慢羊羊的實驗室里，那臺環(huán)境監(jiān)測儀始終開著，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數(shù)據(jù)映著老羊布滿皺紋的臉。他常常對著屏幕喃喃自語，像是在跟喜羊羊匯報草原的情況，說到最后總會嘆口氣，用拐杖輕輕敲敲地面。

草原的風(fēng)帶著初冬的寒意，卷過光禿禿的樹枝，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姨峭浦≤噥頁Q蛋糕時，總能看到羊村那些沉默的身影。他把換來的青草蛋糕小心翼翼地放進籃子里，動作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輕柔。

紅太狼發(fā)現(xiàn)，灰太狼熬湯的時間越來越長了。爐火明明滅滅映在他臉上，能看到他眼底深不見底的沉寂。有一次她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的位置是空的，走到窗邊，看到灰太狼站在院子里，望著羊村的方向，煙袋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像他沒說出口的話。

“他走了，你再熬多久的湯，他也喝不到了。”紅太狼走過去，把一件厚外套披在他身上。

灰太狼沒回頭，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知道。”

“那你還……”

“我就是想熬得濃點，”他吸了口煙，煙霧在冷風(fēng)中散開，“萬一……萬一他回來呢？”

紅太狼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陪他站著。她知道，他不是在等喜羊羊回來，他是在等自己心里那點不肯熄滅的火苗，徹底冷下去。

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羊村舉辦了一場紀(jì)念儀式。沒有復(fù)雜的流程，大家只是圍著瞭望塔，把自己想對喜羊羊說的話寫在紙條上，系在氣球上放飛。沸羊羊的紙條上寫著“下次我一定保護你”，暖羊羊?qū)懼澳愕那嗖萆忱乙恢庇浀米龇ā?，懶羊羊畫了兩個牽手的小人，慢羊羊的紙條上是密密麻麻的實驗數(shù)據(jù)，旁邊寫著“你看，它很穩(wěn)定”。

灰太狼沒有去。他在狼堡的地窖里翻出一個落滿灰塵的木箱，里面是他以前做的捕羊工具，現(xiàn)在都成了沒用的廢品。他拿起一把銹跡斑斑的捕羊鏟，指尖劃過冰冷的金屬，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喜羊羊就是用這把鏟子里的彈簧，做了一個簡易的報警器，躲開了他的陷阱。

“真是只狡猾的羊?！彼吐曊f，眼眶卻熱了。

雪停后，草原上結(jié)了一層薄冰?；姨峭浦≤嚾パ虼?，路過那條熟悉的小路時，看到路邊有一株凍得瑟瑟發(fā)抖的三葉草。他停下腳步，蹲下身，用粗糙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挖出來，裹進溫暖的布里。

暖羊羊在村口接過蛋糕時，看到了他懷里的三葉草，愣了一下：“這是……”

“昨天雪太大，怕它凍死了?！被姨堑穆曇艉茌p，“你們羊村的土地肥，能不能找個地方種下？”

暖羊羊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突然明白了什么，點點頭：“我找個陽光最好的地方種?！?/p>

灰太狼沒再說什么，推著空車往回走。路過瞭望塔時，他沒有低頭，只是腳步慢了些。圍欄上積著薄雪，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像一層溫柔的鎧甲。

春天來的時候，那株三葉草在羊村的花園里活了過來，冒出三片嫩綠的葉子。暖羊羊每天都會給它澆水，有時會坐在旁邊，跟它說說話，像是在跟喜羊羊分享村里的事。

沸羊羊開始跟著慢羊羊?qū)W做發(fā)明，雖然總是笨手笨腳，把零件拆得七零八落，但他從沒放棄過。慢羊羊看著他額頭上的汗，總會想起喜羊羊當(dāng)年調(diào)試設(shè)備時，專注的眼神。

懶羊羊的木盒打開了，那半塊早就干硬的蛋糕被他埋在了三葉草旁邊。他說：“這樣你就能聞到青草的香味了?！?/p>

灰太狼來換蛋糕的次數(shù)又多了起來。他會特意繞到花園看看那株三葉草，有時暖羊羊在澆水，他會站在旁邊等一會兒，聽她說沸羊羊又搞砸了什么發(fā)明，聽她說懶羊羊又把零食分給了小灰灰。

“他以前總說，三葉草代表幸運?！迸蜓蚩粗侨~子，輕聲說。

灰太狼“嗯”了一聲，目光落在葉片上滾動的露珠上，像誰沒擦干的眼淚。

這天，灰太狼推著小車離開時，暖羊羊叫住了他，遞過來一個小小的布包：“這是村醫(yī)新配的藥，說是能安神的?！彼D了頓，“你最近看著……不太好?！?/p>

灰太狼接過布包，指尖觸到溫?zé)岬牟剂?，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燙了一下。他張了張嘴，想說謝謝，卻只發(fā)出一個沙啞的音節(jié)。

走到半路，他打開布包，里面是幾包曬干的草藥，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他想起喜羊羊以前總是把藥藏在口袋里，以為沒人知道，卻不知那苦絲絲的味道，早就飄進了路過的狼鼻子里。

“笨蛋。”他低聲罵了一句，眼眶卻濕了。

夏天的時候，那株三葉草旁邊又冒出了幾株新的幼苗。沸羊羊在瞭望塔周圍種滿了向日葵，金黃的花盤總是朝著太陽，像無數(shù)張笑臉。

灰太狼來換蛋糕時，看到懶羊羊躺在向日葵地里，嘴里叼著根草，望著天空發(fā)呆。小灰灰跑過去，遞給她一塊狼堡做的肉干餅干：“懶羊羊哥哥，這個好吃?！?/p>

懶羊羊接過來，掰了一半塞進嘴里，突然說：“小灰灰，你知道嗎？以前喜羊羊總說，向日葵跟著太陽轉(zhuǎn)，是因為怕太陽孤單?！?/p>

小灰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我們也跟著太陽轉(zhuǎn)，太陽就不會孤單了。”

灰太狼站在不遠(yuǎn)處，聽著他們的話，突然覺得眼眶發(fā)緊。他抬頭看向天空，陽光刺眼，像喜羊羊以前笑起來的樣子，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風(fēng)拂過向日葵地，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誰在低聲說“我在這里”。

灰太狼推著小車往回走，腳步比來時輕快了些。他知道，有些東西雖然碎了，拼不回去了，但它們會變成風(fēng)，變成陽光，變成草原上的花花草草，一直陪著大家。

就像那株三葉草，就像那些向日葵，就像他心里那點，永遠(yuǎn)不會熄滅的余溫。

風(fēng)過無痕，卻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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