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眼中的世界,是由纖細而堅不可摧的絲線構成的。他編織家族,編織規(guī)則,編織他扭曲認知中所謂的“羈絆”。但此刻,一種超出他理解范疇的東西,正在侵蝕他的世界。
他那足以將巖石切割光滑的絲線,在觸碰到灶門炭治郎的瞬間,感受到的并非血肉的阻隔,也非日輪刀的堅硬,而是一種……“消失”。
并非物理上的斷裂,而是更本質的、附著于絲線上屬于他的意志與力量,如同冰雪遇上烈陽般迅速消融。那種掌控一切、生殺予奪的感覺被強行剝離了,只剩下純粹的物質本身。
“你……藏了什么?”累的聲音失去了之前的冰冷玩味,透出一種被冒犯的、尖銳的怒意。他那雙孩童般的眼眸死死鎖定在炭治郎身上,試圖找出那異常力量的源頭。
炭治郎半跪在地,劇烈喘息,同樣困惑不已。火之神神樂的余溫還在體內流淌,但剛才那驅散死亡陰霾的溫暖與安寧絕非呼吸法所能帶來。他警惕地瞪著累,握緊日輪刀,不敢有絲毫松懈。
而懸停于兩者之間的黃泉,意識正承受著巨大的負荷。
強行凈化下弦之伍附著在攻擊上的核心執(zhí)念,遠非之前撫慰殘魂或安撫噩夢可比。累那扭曲到極致的、對“家族羈絆”的渴望與掌控欲,如同最粘稠的污穢,反噬著她構成存在的淡金色光帶。她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投入了冰火交織的漩渦,無數(shù)屬于累的、充滿痛苦與暴戾的記憶碎片試圖侵蝕她。
【不被理解……被拋棄……弱小……需要絕對的連接……絕對的掌控……】
這些負面情緒如同毒刺,但她核心中屬于“黃泉”的、引渡與安寧的本能牢牢守護著她。淡金色的光芒與試圖反撲的黑色怨念激烈對抗、消磨,讓她周身的流光都變得明滅不定,顯得有些虛幻。
她無法再次發(fā)動同樣規(guī)模的干預了,至少短時間內不能。
“不說話嗎?”累失去了耐心,他決定用更強大的力量來逼出那個隱藏的東西。他手指翻飛,更多的絲線從四面八方涌現(xiàn),這一次,不再是為了玩弄或測試,而是帶著純粹的、毀滅性的殺意,如同天羅地網(wǎng)般向炭治郎罩去!他要將這片區(qū)域連同炭治郎和他身上的異常,一同切碎!
炭治郎瞳孔猛縮,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清冷如月光,卻磅礴似海嘯的斬擊,毫無征兆地從天而降!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 凪?!?/p>
平靜無波領域展開,所有進入范圍的絲線,其上的動能與殺意仿佛被無形之水吞噬、平息,變得綿軟無力。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炭治郎身前,藍色的日輪刀如水般流淌著寒光。
是富岡義勇!
水柱的到來,瞬間改變了戰(zhàn)場的格局。他那沉穩(wěn)而強大的靈魂之光,如同深不見底的湖泊,帶來了絕對的壓迫感。
累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過去。他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遠超那個帶著花牌耳飾的少年。
黃泉的壓力驟然一輕。她立刻收斂所有外放的光芒,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融入夜色的露珠。富岡義勇的靈魂感知遠超常人,她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她“看”著富岡義勇與累的對峙,看著水之呼吸與血鬼術的激烈碰撞。水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精準而高效,毫無多余的動作,靈魂的波動也如同磐石般穩(wěn)定。
然而,在激烈的交鋒中,黃泉敏銳地察覺到,累在操控絲線時,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微小的、不自然的凝滯。并非體力不支,而是仿佛……構成絲線的核心“意志”被某種力量預先“腐蝕”過,不再如最初那般圓融霸道。
是她的凈化造成的后續(xù)影響!
雖然無法直接削弱絲線的物理強度,但她對累執(zhí)念的凈化,如同在完美的機器上留下了一道細微的刮痕。這刮痕本身不致命,但在與富岡義勇這等高手生死相搏時,任何一絲不協(xié)調,都可能被無限放大!
累自己也察覺到了這絲不諧,他臉上的煩躁與驚怒愈發(fā)明顯。他無法理解,為何自己完美掌控的力量會出現(xiàn)瑕疵?是因為那個隱藏的東西?還是這個水柱用了什么詭異的手段?
富岡義勇則面無表情,但他的劍招愈發(fā)凌厲,如同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不斷尋找著那微小凝滯中暴露出的破綻。
黃泉靜靜地“注視”著這場因她而悄然改變的戰(zhàn)斗。她不再是純粹的旁觀者,她已在這命運的織錦上,留下了一道雖無形卻真實的絲線。
炭治郎得救了,累的敗局因她埋下了種子。
而她也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她的力量,在這個充滿戰(zhàn)斗的世界里,雖無法直接斬鬼,卻足以在關鍵時刻,成為撬動勝負的那根……最意想不到的杠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