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請問……你看到我的信了嗎?”
那聲音再次響起,黏在門板上,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潮濕霉味,像是把整棟老樓的陰氣都濃縮在了這一句話里。林深的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手心的冷汗早已浸透了那枚黃銅鑰匙,銹跡順著指縫往下淌,癢得他幾乎要失控。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咚咚、咚咚”,和門外那詭異的刮擦聲形成了一種扭曲的共振。
他不敢再透過貓眼去看。剛才那短暫的一瞥,已經(jīng)讓他瞥見了那個黑影的輪廓——那不是一個“人”該有的姿態(tài),肩膀垮得厲害,像被什么重物壓著,又像是本身就沒有骨頭。
“沒……沒有?!绷稚顝娖茸约簲D出三個字,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過木頭。
門外沉默了。
不是那種等待回答的沉默,而是一種……審視的沉默。
林深甚至能想象出那個穿黑色雨衣的“東西”正歪著頭,用那雙“不是真的”眼睛,透過門板上的木紋縫隙,一寸寸掃描著屋里的每一個角落。他猛地想起床頭柜上那封被他拆了一半的信,心臟瞬間沉到了谷底——他忘了把信藏起來!
“哦?”門外的聲音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真是奇怪了……我明明記得,把它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p>
最顯眼的地方?林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飄向床頭柜。手機還在充電,屏幕暗著,那封牛皮紙信封就大大咧咧地敞著口,泛黃的信紙露在外面,像一張在黑暗中咧嘴的嘴。
“也許……被風(fēng)吹走了?”林深試圖狡辯,聲音卻止不住地發(fā)顫。
“這樓道里的風(fēng),可吹不動它?!蹦锹曇舻偷偷匦α似饋恚袷怯袩o數(shù)細小的針在林深的耳膜上輕輕扎刺,“它很沉……像裝滿了秘密。”
秘密。林深的腦海里瞬間閃過信上的每一個字——“他們”、“那個東西”、“304”、“黑色雨衣”……這些詞語像活過來的毒蛇,在他的血管里瘋狂竄動。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翻找著什么。林深的瞳孔驟然收縮——對方是不是要撬門?他下意識地摸向門后的防盜鏈,手指卻在觸及冰冷金屬的瞬間僵住了。他忘了,這老樓的防盜鏈早就壞了,只能從外面鎖。
“找到了?!?/p>
門外的聲音帶著一絲滿足的輕吟,緊接著,林深聽到了信封被拿起的紙張摩擦聲。他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要跳出胸腔——那封信!
“你看,它果然在這里?!蹦锹曇粝袷窃趯χf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惜……缺了一角?!?/p>
缺了一角?林深猛地想起,信的后半部分是被撕掉的。難道對方知道信的內(nèi)容?
“真是遺憾,”門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惋惜,“少了那最重要的一句……你就永遠不知道,‘是’什么了?!?/p>
“是”什么?林深的腦子里嗡嗡作響,信里沒寫完的那個詞,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吸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不過沒關(guān)系,”那聲音話鋒一轉(zhuǎn),帶著一種毛骨悚然的溫柔,“我可以告訴你……”
林深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是’我啊?!?/p>
“我”字的尾音還沒落下,樓道里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慌亂的頻率。與此同時,門外的那個“東西”似乎被驚動了,發(fā)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嘶。
“誰?!”一個尖銳的女聲突然在樓道里炸開,是住在對門的張婆婆,“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腳步聲停在了林深的門口,緊接著是張婆婆的怒吼:“林深!你門口這是啥人?穿個黑雨衣,想干什么壞事!”
林深猛地回過神,沖到門邊,一把拉開了門。
樓道里的聲控?zé)魬?yīng)聲而亮,刺眼的光線讓他瞬間瞇起了眼。門口空無一人。
只有張婆婆站在樓梯口,手里攥著一根搟面杖,氣喘吁吁地看著他。而地上,只留下一個被揉成一團的牛皮紙信封,和一枚……嶄新的黃銅鑰匙。
那枚鑰匙柄上,沒有了模糊的“3”字,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用紅漆寫的小字,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來找我。30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