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話說,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艘全副武裝、鐵壁銅墻的豪船固然是最為安穩(wěn)的海上堡壘,乘著這樣的船橫渡狂風驟雨應該是這個大海賊時代所有人的心之所往。小船也有小船的過法,只要配上兩支槳,使勁兒肯劃,一葉扁舟姑且也能載迷途的旅人一程。不過沒有了陸地的阻隔,大海便自然而然地同天空廝混在一起,有海的地方必然有天空,遠處是海天相接茫然一片,近處也有人打起了橫空渡海的主意。
深藍色的海水不知疲倦地奔涌起伏著,在天地之中自由地流淌。這個世界好似只有除了海水別無他物,偶有幾只海鷗展平了翅膀從太陽中間飛過,在深暗的海水里投下了一小片影子。坐船的人若是找不到可以??康年懙兀敲匆惶炖镒畈粚こ5氖驴峙戮褪菙?shù)數(shù)這是飛來的第幾只鳥兒。
海鷗飛得很高,船里的人仰著頭時只能看到海鷗的下巴?!昂zt有下巴這東西嗎?”路飛睜大了眼睛,“它的下巴肯定沒我的能裝,所以我們吃掉這個鳥吧!”
“那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索隆把兩條結(jié)實的臂膀搭在船舷上,將向后靠了靠打量起那只巨大無比的海鳥,“它嘴里好像有東西在閃…喂路飛??!”
比巨鳥的影子更大的是路飛映在船上的影子,太陽只不過被飄過的云彩遮了一瞬,于是連路飛的影子也越來越小,最終與那巨鳥重疊在一處。路飛大大的笑容剛咧到耳根,就被巨鳥連皮帶毛地銜住了頭。
你體驗過鳥嘴視角嗎?鳥的喙從根部向尖端漸漸收縮,鳥嘴愈暗,外部的環(huán)境愈清晰,景觀也愈有沖擊力。海水呈洶涌滅頂之勢,就連云彩好像也鼓囊囊的能漲滿所有縫隙,于是從鳥嘴里路飛的臉更像被拍扁了的漢堡肉,肉塔上隨手插了幾個眼睛鼻子之類的東西。“什么啊…又在做噩夢嗎?”長長的鳥喙更深處,傳來了一聲夢囈般的嘆息。
“索隆啊啊啊啊————!?。▲B嘴里有一個被火烤著的扇貝?。?!是送來給我吃的嗎!索隆啊啊啊啊——!”巨鳥之所以是巨鳥,合翅一次就遠遠越過了這艘小船,在風平浪靜的時候,隨波逐流的海潮是追不上這樣的巨鳥的。路飛的中氣那么足,這么一長串嚎叫一字不落全部都留給了索隆,只有身影漸漸與金色的陽光融為一體。
索隆扭頭去看的時候被太陽晃了下眼睛,等他再咬著牙睜開的時候,那家伙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這不靠譜的船長!鳥嘴里怎么會有被火烤著的扇貝?。 彼诔隽缩忯~齒,抓住船槳的小臂上繃出了起伏的青筋,海水泛起了強力攪動的白色浪花,像打發(fā)了的奶油泡沫一樣擁簇在船尾。那時候,的確是看到了一串流星一樣的火光,不過藍色的,也能稱之為火光嗎?
空氣的阻力與海水相比不值一提,再加上巨鳥翅膀之有力,幾息之間掙扎著的路飛就看到了一片大陸,坐落著高高矮矮的房子,以及逐漸逼近的炮彈。受驚的巨鳥張大了喙,吐出了路飛。路飛挨了一發(fā)重擊,直挺挺地向下墜去,橡皮筋一樣拉長的手臂沒忘了從巨鳥嘴里撈出了——著火的扇貝!“想吃!”他的眼睛里發(fā)出了熱愛肉食的光芒,繼續(xù)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自由落體,直到轟隆一聲砸向了地面。
在散落一地的瓦礫和揚起的蒙蒙塵埃中,貝殼中的藍色火光突然明亮了起來,好似亙古矗立于此的群青之山突然落下一場大雪,藍得蒼幽,白得寂寥。藍火輕盈地漂浮在半空,仿佛群山半腰處逸散的云霧沾染了這藍與白后不再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