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鎮(zhèn)的冬日暖陽里，多了個飄著甜香的鋪子。葉冰荷的奶茶店就開在正街拐角，木招牌上用紅漆寫著“荷香飲”，門口總圍著攢動的人影。

銅鍋里咕嘟咕嘟煮著鮮奶，混著炒得焦香的茶葉，甜香能飄出半條街。她手腳麻利地分裝，瓷碗里盛著琥珀色的奶茶，有的撒了碾碎的花生，有的拌了桂花蜜，最便宜的只要兩個銅板。

“張老爺，您這碗加了杏仁和冰糖，得五個銅板?！比~冰荷笑著遞過碗，看對方是鎮(zhèn)上出了名的富商，眼都不眨就多收了些。

張老爺?shù)嘀?，眉頭擰成個疙瘩：“憑啥他的倆銅板，我的要五個？”

“您家大業(yè)大，多掏三個，就能讓門口那倆拾柴的娃喝上熱的?！比~冰荷朝門口努努嘴，倆穿著補丁棉襖的孩子正眼巴巴望著，她順手舀了兩碗，塞到他們手里，“拿去喝，不花錢。”

張老爺噎了噎，看著孩子們捧著碗直咂嘴的模樣，嘟囔了句“怪人”，終究還是付了錢。旁邊幾個富商雖也抱怨“這丫頭做生意沒規(guī)矩”，卻沒誰真計較，畢竟那奶茶甜得熨帖，看著窮人家的娃能免費喝上，心里竟也暖融融的。

日子溜得快，轉(zhuǎn)眼就到了年根。葉冰荷不知從哪兒弄來些硝石硫磺，在院子里叮叮當當?shù)負v鼓，又削了些細竹管，做成了長桿的喇叭。除夕前幾日，鎮(zhèn)上空忽然炸開朵朵煙花，紅的像牡丹，綠的像翡翠，還有串成串的“滿天星”，把夜空綴得亮晶晶的。

“是荷丫頭做的！”鎮(zhèn)民們都涌到街上，指著天上的煙花笑，孩子們追著地上轉(zhuǎn)圈的“小陀螺”跑，笑聲能掀翻屋頂。

大年初一，葉冰荷推著輛小車，挨家挨戶送奶茶，瓷碗里還臥著顆圓滾滾的蜜棗。“喝了這碗，來年甜甜蜜蜜！”她嗓門亮，笑得眉眼彎彎。

正熱鬧時，鎮(zhèn)口忽然來了隊人馬，為首的明黃色龍袍格外打眼——竟是微服的皇帝帶著文武百官，還有幾位皇子公主，本是想來看看這“能治瘟疫、能種新稻”的奇女子，卻被滿鎮(zhèn)的歡騰裹了個正著。

“這是……在做什么？”皇帝看著孩子們舉著喇叭嗚嗚地吹，眼里滿是新奇。

葉冰荷認出了龍袍，也沒慌，笑著遞過個喇叭：“陛下，今兒過年，咱們唱歌熱鬧熱鬧！”

她清了清嗓子，舉起喇叭，唱了段前世耳熟能詳?shù)恼{(diào)子：“新年到，樂淘淘，家家戶戶放鞭炮……”

調(diào)子簡單明快，詞兒直白喜慶。鎮(zhèn)民們跟著哼，李知縣扯著嗓子唱，連王掌柜那跑調(diào)的嗓音都混在里頭?；实坫读算?，也舉著喇叭跟著唱，皇后和妃子們捂著嘴笑，唱著唱著也放開了，笑聲混著歌聲飄得老遠。

街上的人越聚越多，富商和窮漢肩并肩，官老爺和農(nóng)夫手拉手，都舉著喇叭唱：“新年快樂，萬事如意，日子越過越紅火……”

歌聲順著風往天上飄，竟真的飄進了天宮。凌霄殿上，天君正捻著胡須聽仙官報人間事，忽聞這熱熱鬧鬧的調(diào)子，忍不住側(cè)耳細聽。東華帝君立在階前，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唱得歡快，嘴角竟也微微揚起；折顏搖著扇子，跟著調(diào)子輕輕晃；墨淵望著人間的方向，眼底的冰雪似又融了幾分。

“這調(diào)子……倒好聽?！膘`寶天尊捋著胡子，跟著哼了兩句。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神仙們竟也跟著唱起來。云端上，仙樂與人間的歌聲交織在一起，天上地下，都浸在這熱騰騰的歡喜里。

葉冰荷站在人群中間，看著皇帝和乞丐同唱一首歌，看著煙花在夜空里炸開又落下，忽然覺得，這人間的年，比任何時候都暖，都亮。她舉起喇叭，聲音更響了：“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

全鎮(zhèn)的人都跟著喊，聲浪翻涌，震得空氣都發(fā)燙。這一日，青石鎮(zhèn)的歡騰，醉了人間，也醉了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