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我站在停車場角落，手里握著的手機還在震動。警方的通知像一記悶雷砸在心頭——讓我去認領林婧妍的遺物。
她失蹤已經整整七天了。
我深吸一口氣，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衣領，冰涼刺骨。手電筒的光束掃過那輛黑色轎車，副駕駛座位上斑駁的血跡讓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不是錯覺，是真的血。
我蹲下身，手指幾乎碰到座椅邊緣時，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很輕，像是刻意壓著腳步，但在這空曠的停車場里，格外清晰。
我猛地回頭。
“別碰！”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壓抑的警告。
我愣住了。
是張海俠。
他站在車尾不遠處，渾身濕透，手里握著一把匕首，刀尖微微泛著光。他的眼神緊繃，像是隨時準備出手。
“你怎么會在這兒？”我站起身，聲音有些發(fā)抖。
“你不該來這兒。”他說，語氣低沉，像是藏著什么。
我沒動，只是盯著他，“我妹妹的遺物，我能不去認領嗎？”
張海俠沒有回答，而是慢慢走近幾步。雨水在他臉上沖出一道道痕跡，但他臉上的神情比這雨夜還要冷。
“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彼f，“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死?！?/p>
我心頭一緊，“你知道？”
他沉默了幾秒，才開口：“我親眼看見她倒下的?！?/p>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你說什么？”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亩洹?/p>
“就在那天晚上。”他緩緩說道，“她不是失蹤，是被設計的?！?/p>
我后退一步，靠在車門上，“被誰？”
張海俠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忽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動作并不重，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
“你現在知道得越多，越危險?！彼f，“回去吧，什么都別問?！?/p>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問！她是我的親妹妹！”
他沒再抓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復雜得讓人看不懂。
“你真的以為她是被人害死的？”他忽然問。
我愣住，“不然呢？她身上有傷，車上有血……”
“你以為的真相，不一定就是真相?！彼f，“有時候，死人也會騙人?！?/p>
我盯著他，心里一陣發(fā)寒，“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沒有回答，而是低頭看了眼手表，“你還有十分鐘時間。十分鐘后，他們會來處理這里?！?/p>
“誰？”
他沒說話，轉身就要走。
我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張海俠，你要是不說清楚，我現在就報警！”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一眼，眼神里有憤怒，也有無奈。
“林婧妤，”他低聲說，“如果你還信我，就跟我走?！?/p>
我沒有動。
“再等五分鐘?！彼a充道，“只要你跟我走，我會告訴你一切?！?/p>
我咬住嘴唇，心里亂成一團。理智告訴我應該報警，可直覺卻在告訴我，張海俠不是兇手，甚至……他可能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好?！蔽艺f，“但我只給你五分鐘?！?/p>
他點點頭，轉身快步走向停車場出口。我跟在他后面，雨越下越大，視線變得模糊。
我們穿過一條小巷，拐進一間廢棄的倉庫。
里面很暗，只有墻角的一盞舊燈泡發(fā)出微弱的光。
“說吧。”我站在門口，沒敢進去太深。
張海俠走進去，走到燈泡下面，這才轉過身來。
“你知道你妹妹最后一次聯系你是什么時候嗎？”他問。
我皺眉，“三天前，她發(fā)了條短信，說她發(fā)現了張家的秘密，但沒說完就斷了?！?/p>
“她說的是張家的藏寶圖?！睆埡b說，“那張圖是真的，而且，它指向的地方，就在這座城市?！?/p>
我怔住，“你是說……她是為了這個死的？”
“不是為了藏寶圖?！彼f，“而是因為她知道了圖的背后，藏著一個更大的秘密?！?/p>
“什么秘密？”
他沒立刻回答，而是從懷里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我。
我接過照片，借著燈光一看，整個人瞬間僵住。
那是我和妹妹小時候的照片。
不對……準確地說，是我和另一個女孩。
我猛地抬頭看他，“這是誰？”
“你妹妹?！彼f，“但不是你認識的那個?！?/p>
我腦子嗡地一聲，“什么意思？”
“林婧妍不是你的親妹妹。”他說，“她是張家安排在你身邊的人?！?/p>
我后退一步，撞到墻上，“不可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那是假象?！彼f，“真正的林婧妍，在你六歲那年就死了。”
我呼吸急促，心跳劇烈。
“你……你怎么知道這些？”我聲音顫抖。
“因為我是張家的人?！彼f，“而她，是張家安插在你身邊的棋子?！?/p>
我搖頭，“不……不可能……”
“你還記得你十二歲那年，家里那場火災嗎？”他繼續(xù)說，“你父母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滅口?！?/p>
我整個人都快站不穩(wěn)了。
“他們發(fā)現了張家的秘密，想帶你離開?！彼f，“但張家早有準備，他們在你家安了人，就是那個‘林婧妍’。”
我喉嚨發(fā)干，聲音沙啞，“所以……她是……殺手？”
“不是?！彼f，“她后來也發(fā)現了張家的陰謀，想要幫你，但她……失敗了?！?/p>
我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那你呢？你又是誰？”
他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是來保護你的?！彼f，“從你出生那一刻起，我就被派來保護你?！?/p>
我愣住。
“你……你一直在監(jiān)視我？”我質問他。
“不是監(jiān)視?！彼f，“是守護?！?/p>
我冷笑一聲，“守護？那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這些？為什么直到現在才出現？”
他低下頭，沉默片刻，才說，“因為我不能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林婧妤?！?/p>
我一震。
“什么意思？”
“張家當年對你做了實驗?！彼f，“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張家血脈的延續(xù)者?！?/p>
我瞪著他，腦子里一片混亂。
“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彼痤^，目光堅定，“但我知道一件事——你必須活下去，否則張家的秘密永遠無法揭曉?！?/p>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所以……你帶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他點頭，“還有，讓你遠離那些想殺你的人。”
“那些人是誰？”
他沒回答，而是看向窗外。
“他們來了?！彼f，“我們得走了?！?/p>
我還沒反應過來，遠處果然傳來腳步聲和低語。
張海俠拉住我的手，輕輕地說：“相信我，好嗎？”
我看著他，那一刻，我竟然點了點頭。
他拉著我從后門溜出去，雨還在下。
我們跑進黑暗中，身后的聲音越來越遠。
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一件事——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我們跑進黑暗中，雨還在下。
雨水打在臉上，像針扎一樣疼。張海俠的手掌濕滑，卻始終牢牢攥著我。我們穿過廢棄的倉庫后巷，腳下的積水濺起又落下?？諝庵谢熘F銹味和腐爛的污水氣息。
他突然停下腳步，把我拉到墻邊。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見前方傳來引擎聲，一輛車正從主路駛來，速度不快，像是在搜尋什么。
“別出聲?！彼吐曊f，聲音貼著我的耳朵，帶著一絲顫抖。
我點點頭，靠在他旁邊。他的背緊貼著冰冷的磚墻，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比平時急促。
車燈掃過巷口，光束只差幾米就照到我們。我屏住呼吸，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那輛車緩緩駛過，消失在雨幕中。
張海俠松了口氣，但手還是沒放開我。
“他們不會放棄的?！彼f，“你必須離開這座城市?！?/p>
我盯著他，“去哪兒？”
“我不知道?！彼f，“但必須走遠一點，越遠越好?！?/p>
我冷笑一聲，“你就打算這么一直逃下去？連個計劃都沒有？”
他看著我，眼神里有些東西在掙扎，“我沒有計劃，但我有任務?！?/p>
“保護我？”我問。
他點頭，“是?！?/p>
“那你之前為什么從來沒見過你？”
“因為我一直在等?！彼f，“等你真正需要我的時候?！?/p>
我皺眉，“什么意思？”
他沒回答，而是從懷里摸出一把鑰匙，遞給我。
“這是什么？”我接過。
“一輛車。”他說，“停在三個街區(qū)外的加油站后面。油已經加滿，后備箱里有現金和證件?！?/p>
我捏著鑰匙，感覺金屬冰冷刺骨。
“你早就準備好了。”我說，“是不是？你不是臨時起意帶我逃走的?！?/p>
他沉默片刻，才開口：“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p>
我心頭一震，“你到底是誰？”
他沒有回答，而是抬頭看了看天，雨還在下。遠處的雷聲滾滾而來，像是某種警告。
“時間不多了?！彼f，“你決定吧，走還是留?！?/p>
我咬住嘴唇，心里翻江倒海。理智告訴我，這一切太荒謬了。張家的秘密、假妹妹、滅口、實驗……可現實是，林婧妍的確死了，車上的血跡是真的，張海俠知道的遠遠比我多。
我深吸一口氣，“車在哪兒？”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平靜，“跟我來。”
我們繼續(xù)往前走，穿過小巷，繞過居民樓。一路上誰都沒說話，只有腳步踩在水洼里的聲音。
快到加油站時，他忽然停下。
“等等?！彼p聲說。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加油站門口站著兩個人，穿著黑色風衣，低頭躲雨，但他們的站姿很不對勁。不是普通的避雨姿勢，更像是在守人。
“他們在等你。”張海俠低聲說。
我死死盯著那兩人，“你怎么知道他們會來？”
“因為他們一直都在?！彼f，“只是你以前看不見?！?/p>
我心頭一涼。
“那現在怎么辦？”我問。
“你先走?！彼f，“我引開他們?！?/p>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行！太危險了！”
他輕輕掰開我的手指，“你得活著?！?/p>
我眼眶發(fā)熱，“你要是死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他怔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我從未見過的表情——像是笑，又像是嘆息。
“你還記得小時候，你總是摔跤，每次都是她扶你起來?！彼f，“可你不知道，那次你摔斷腿，是因為她在后面推了你一下?！?/p>
我愣住。
“她不是壞人。”他繼續(xù)說，“但她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
我喉嚨發(fā)緊，“所以你才是那個一直想幫我的人？”
他沒回答，只是伸手輕輕擦掉我臉上的雨水。
“現在，相信我一次?！彼f，“好嗎？”
我咬住嘴唇，點頭。
他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那兩個黑衣人果然動了，追著他沖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然后，我深吸一口氣，朝著加油站的另一側跑去。
車就在那里。
我拉開門，坐進去，發(fā)動引擎。
雨刷器擺動，模糊的視野中，我仿佛看見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是來救我的。
他是來換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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