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亞軒在整理舊物時翻到那個鐵盒子,是張真源十七歲生日時他親手焊的,邊角被磨得發(fā)亮,像被歲月啃噬過的舊照片。盒子里沒有珍貴的禮物,只有一疊未寄出的信,最上面那封的信封上,用鉛筆寫著“給真源”,墨跡已經(jīng)暈開,像滴在宣紙上的淚。
那是他們認識的第十年,也是張真源離開的第三年。
宋亞軒坐在地板上,指尖撫過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張真源的場景。十五歲的夏天,訓(xùn)練室的空調(diào)壞了,他蹲在墻角吃冰淇淋,看見一個穿著白色T恤的少年站在鏡子前練舞。少年的動作很標準,卻總在轉(zhuǎn)身時慢半拍,額前的碎發(fā)被汗?jié)瘢N在光潔的額頭上,像朵蔫掉的小雛菊。
“你叫什么名字?”宋亞軒咬著冰淇淋勺走過去,冰淇淋的甜膩沾在嘴角。少年轉(zhuǎn)過身,眼睛是淺棕色的,像浸在溫水里的琥珀:“我叫張真源。”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點剛?cè)牍镜木兄?,“你呢??/p>
“宋亞軒?!彼斐鍪?,掌心還帶著冰淇淋的涼意,“以后我們一起練舞吧,我?guī)湍銛?shù)拍子?!睆堈嬖袋c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溫度從掌心蔓延到心口,像夏日里的一陣風,溫柔得讓人心顫。
從那天起,他們成了最親密的搭檔。宋亞軒活潑,總愛在訓(xùn)練間隙逗張真源笑;張真源溫柔,會在宋亞軒練到嗓子發(fā)啞時,遞上一杯溫溫的蜂蜜水。他們一起在訓(xùn)練室里熬過無數(shù)個深夜,一起在舞臺上接過鮮花和掌聲,一起在宿舍的陽臺上看過無數(shù)次日出。
有一次,他們要表演雙人舞。音樂響起時,宋亞軒看著張真源的眼睛,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他伸手摟住張真源的腰,旋轉(zhuǎn)、跳躍,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默契。臺下的觀眾在歡呼,可他們的世界里,只有彼此。表演結(jié)束后,張真源在后臺抱住宋亞軒,聲音里帶著點激動:“我們剛才跳得真好?!彼蝸嗆廃c點頭,低頭吻了吻他的發(fā)頂:“因為我們是彼此最默契的搭檔。”
那時候的他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xù)下去。直到張真源的父母提出要讓他出國留學(xué),去學(xué)習(xí)更專業(yè)的音樂知識。
“我不想去。”張真源坐在宿舍的陽臺上,聲音里帶著點委屈。宋亞軒坐在他身邊,伸手握住他的手:“我知道,可是這對你的未來有好處。”他的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卻還是強忍著淚水,“我會等你回來的,等你學(xué)成歸來,我們再一起站在舞臺上?!?/p>
張真源點點頭,淚水從眼眶里滑落:“你一定要等我,宋亞軒?!?/p>
“我會的?!彼蝸嗆幇阉麚нM懷里,聲音哽咽,“我會一直等你。”
張真源離開的那天,宋亞軒去機場送他。他看著張真源走進安檢口,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才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那天的風很大,吹得他的頭發(fā)凌亂,也吹得他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樣。
從那天起,他們開始了漫長的異地戀。宋亞軒每天都會給張真源發(fā)消息,分享自己的生活,張真源也會在空閑的時候,給宋亞軒打電話,告訴她國外的趣事。他們的感情沒有因為距離而變淡,反而越來越深。
有一次,宋亞軒在舞臺上表演時,突然收到了張真源的消息:“我在臺下?!彼@喜地抬頭,看見張真源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滿了星星。表演結(jié)束后,宋亞軒立刻跑下臺,抱住張真源:“你怎么回來了?”
“我想你了?!睆堈嬖吹穆曇衾飵еc沙啞,“我特意請假回來的,想給你一個驚喜。”
那幾天,他們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一起吃了很多好吃的,像以前一樣,形影不離。張真源離開的前一天晚上,他們坐在江邊看星星。張真源靠在宋亞軒的肩上,輕聲說:“宋亞軒,等我畢業(yè),我們就一起去看遍全世界的風景,好不好?”
“好?!彼蝸嗆幬站o他的手,堅定地說,“我們一定會的?!?/p>
可命運卻給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張真源在回國的路上,遭遇了車禍,永遠地離開了他。
宋亞軒接到電話時,正在畫室里畫畫。他手里的畫筆掉在地上,發(fā)出“哐當”一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復(fù)問著電話那頭的人:“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可電話那頭的人,只是重復(fù)著同樣的話:“張真源他……走了?!?/p>
宋亞軒跌坐在地上,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他想起他們一起在訓(xùn)練室里練舞的場景,想起他們一起在江邊看星星的夜晚,想起他們曾經(jīng)許下的諾言。那些美好的回憶,如今都變成了最鋒利的刀,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張真源的葬禮上,宋亞軒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他看著張真源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得很溫柔,像夏日里的陽光。宋亞軒的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從那天起,宋亞軒像變了一個人。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活潑,不再愛說愛笑,每天都沉浸在悲傷里。他把張真源的東西都收進那個鐵盒子里,放在衣柜的最底層,像藏起一個不愿醒來的夢。
直到今天,他才鼓起勇氣打開那個鐵盒子。他拿起最上面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拆開。信紙上的字跡很工整,是張真源的筆跡:
“亞軒,
見字如面。
我在國外一切都好,老師和同學(xué)們都很照顧我。這里的風景很美,有很多你喜歡的花,等我回去,帶你一起來看。
最近我在練一首新歌,是寫給你的。我想在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唱給你聽。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去,我們再一起站在舞臺上,一起唱歌,一起跳舞。
我真的很想你,亞軒。每天晚上,我都會想起我們一起在訓(xùn)練室里的日子,想起我們一起在江邊看星星的夜晚。那些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
亞軒,我愛你。等我畢業(yè),我們就結(jié)婚,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走過余生的每一個春夏秋冬,一起看遍全世界的風景。
永遠愛你的真源
20xx年5月20日”
宋亞軒的淚水滴在信紙上,暈開了墨跡。他想起那天,張真源就是帶著這封信,踏上了回國的飛機??伤僖矝]有機會看到這封信,再也沒有機會聽到張真源唱那首寫給她的歌,再也沒有機會和他一起走過余生的每一個春夏秋冬。
宋亞軒把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鐵盒子里。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陽光。陽光很溫暖,像張真源的笑容。他想起張真源曾經(jīng)說過,要和他一起看遍全世界的風景?,F(xiàn)在,他要帶著張真源的愿望,好好地活下去,去看遍全世界的風景,把他們的故事,講給每一個人聽。
那天晚上,宋亞軒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和張真源在舞臺上唱歌,臺下的觀眾在歡呼。張真源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滿了星星。他伸出手,握住張真源的手,輕聲說:“真源,我們做到了?!?/p>
張真源點點頭,笑著說:“是啊,我們做到了。”
夢醒時,宋亞軒的臉上帶著微笑。他知道,張真源一直在他的身邊,從未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