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體深度解析協(xié)議……”
牧羊人冰冷的話語，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切斷了林燼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他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即將被拆解、被研究、被徹底看穿的“異常物品”。癱軟在地，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戴著蒼白手套的手，如同命運的鍘刀，緩緩向自己的額頭按來。
指尖那點幽藍的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分解萬物、追溯本源的恐怖氣息。林燼毫不懷疑，當那只手觸碰到自己時，他的意識、記憶、情感，乃至靈魂最深處與源火融合的秘密，都將被無情地剝離、攤開，成為冰冷數(shù)據(jù)流中的一部分。
他試圖掙扎，試圖再次引動那團沉寂的火焰，但之前強行爆發(fā)出的那股混亂力量已經(jīng)耗盡，此刻的他，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的空殼，連一絲火星都無法點燃。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他。
然而，就在那指尖即將觸及他皮膚的瞬間——
“喂！我說，你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馬爾科姆那帶著不滿和狂躁的聲音再次響起！他顯然無法容忍自己被無視，更無法容忍看中的“柴薪”被他人先一步“拆解”。盡管對牧羊人極為忌憚，但對力量的貪婪終究壓過了理智的警告。
他猛地張開雙臂，暗紅色的火焰不再是箭矢或長矛，而是如同活物般從他周身毛孔中噴涌而出，化作一條咆哮的、由熔巖和毀滅意志構成的火焰巨蟒，帶著焚盡一切的威勢，再次撲向牧羊人！
這一次，他幾乎是動用了本源的力量！
牧羊人按向林燼額頭的動作不得不再次中斷。他甚至連頭都沒回，只是空著的左手隨意地向后一揮。
一道無形的、仿佛由絕對零度構成的冰晶壁壘，瞬間出現(xiàn)在他身后。
“轟——?。?！”
火焰巨蟒狠狠撞在冰晶壁壘之上！這一次，沒有劇烈的爆炸，只有一種令人牙酸的、極熱與極寒終極對抗的湮滅聲！暗紅火焰瘋狂灼燒，卻無法融化那看似透明脆弱的壁壘分毫，反而自身在急速消耗、凍結、崩解！
馬爾科姆臉色一白，噴出一口帶著火星的鮮血，顯然受到了力量反噬。他與牧羊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如同鴻溝。
但，他的目的達到了。
牧羊人的注意力，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秒，被再次分散了。
也就在這萬分之一秒的間隙，林燼感覺到，那本已如同鐵板一塊、鎮(zhèn)壓著他一切的“秩序”禁錮力場，再次出現(xiàn)了一絲比頭發(fā)絲還要細微的波動！
這一次，他沒有力量去鉆開孔洞，也沒有力量去保護任何人。
但，他懷中的另一樣東西，卻在這禁錮力場細微波動的刺激下，以及林燼那不屈意志的最后牽引下，自主地產(chǎn)生了反應——
是那枚從寂靜修院方尖碑處獲得的、承載了古老世界記憶與最后警告的意念回響！
這股回響本身并無實體力量，但它所蘊含的信息層次，以及那種見證了世界最初創(chuàng)傷的古老與滄桑，卻仿佛某種更高位格的“存在證明”，猛地從林燼靈魂深處蕩漾開來！
“嗡……”
一股無形的、并非能量、而是純粹“信息”與“概念”的波紋，以林燼為中心，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
這股信息波紋掃過牧羊人。
他那一直穩(wěn)如磐石、仿佛亙古不變的身軀，猛地劇烈一震！
他按向林燼額頭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距離皮膚只有毫厘之差！指尖那點幽藍的解析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最終竟悄然熄滅！
他猛地收回手，那雕刻著螺旋紋路的面具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轉動”，黑洞般的幽光死死地“釘”在了林燼身上，不再是之前的探究與興趣，而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甚至……帶著一絲極淡極淡、幾乎無法察覺的……驚悸？
“這……這是……”牧羊人那永遠毫無感情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如同信號干擾般的波動和凝滯！“不可能……這種‘回響’……這種古老的‘傷痕’印記……早已被歸檔封存……為何會出現(xiàn)在一個低維個體身上？！”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感知到了什么，遠遠超出了他的數(shù)據(jù)庫和邏輯推演的范圍！那源自世界分裂之初的、屬于“陰影”對立面的古老創(chuàng)傷印記，竟然在一個看似普通的“火種”持有者靈魂深處回響？這完全違背了“庭院”所認知的世界法則！
趁著牧羊人這前所未有的失神與震驚，旁邊的馬爾科姆雖然不明所以，但野獸般的直覺讓他抓住了這個機會！他強忍著反噬的劇痛，猛地化作一道暗紅流火，不是攻擊牧羊人，而是卷向癱倒在地的林燼！
“我的柴薪！歸我了！”
他一把抓起林燼，如同老鷹抓小雞般，毫不留戀地轉身就逃，速度爆發(fā)到極致，瞬間就沖入了蒼白森林的深處！
而牧羊人，竟然沒有第一時間阻攔！
他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面具上的幽光瘋狂閃爍，內部似乎在進行著超負荷的運算與邏輯沖突。那源自林燼靈魂深處的古老回響，像是一串無法解析的病毒代碼，入侵了他完美冰冷的認知系統(tǒng)。
良久，牧羊人才緩緩抬起頭，望向馬爾科姆和林燼消失的方向。那黑洞般的幽光重新穩(wěn)定下來，但其中蘊含的東西，已經(jīng)完全不同。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剛才差點觸碰到林燼額頭的手指，仿佛還能感受到那股令他核心程序都為之震顫的古老“傷痕”氣息。
“個體LJ-734……重新定義?！彼穆曇艋謴土吮?，但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非單純‘火種’持有者。疑似與‘原初創(chuàng)傷’存在未知關聯(lián)。威脅等級：無法估量。潛在價值：無法估量。”
“收容指令變更：最高優(yōu)先級。通知‘巡獵者’部隊，封鎖C-7至C-12區(qū)域。目標：個體LJ-734，代號……‘回響’?！?/p>
“必須在其潛在‘變量’引發(fā)更大規(guī)?！煦纭?，完成絕對控制與……徹底解析?！?/p>
他身影緩緩變淡，如同融入數(shù)據(jù)流般消失在空中。
只留下那片被戰(zhàn)斗摧殘得支離破碎的蒼白林地，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冰冷與灼熱交織的余韻。
而在遙遠森林的另一處，馬爾科姆將林燼粗暴地扔在地上，暗紅色的火焰在他周身跳躍，他貪婪地盯著昏迷不醒的林燼，舔了舔嘴唇：
“好了，小柴薪，現(xiàn)在沒人打擾了……讓我們好好‘親近’一下，把你肚子里那點好東西，都給我……吐出來吧！”
（第二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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