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裂后的第三天,云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唐一白因為訓(xùn)練要晚歸,出門前特意叮囑她記得吃飯,她只是麻木地點點頭??帐幨幍墓⒗?,只剩下時鐘滴答作響的聲音,每一聲都像敲在她的心上,沉重而冰冷。
她走到浴室,緩緩放滿一缸溫水,霧氣氤氳中,過去的畫面如潮水般涌來——姑父猥瑣的笑容、媽媽冷漠的眼神、胡同里的黑暗、無數(shù)個被噩夢驚醒的夜晚……那些被她強行壓抑的痛苦,在徹底斬斷親情的這一刻,終于沖破了防線。
絕望像藤蔓一樣纏繞住她,讓她無法呼吸。她顫抖著拿起梳妝臺上的水果刀,刀刃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寒光?!熬瓦@樣結(jié)束吧,再也不會痛了?!彼哉Z,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進浴缸里,悄無聲息。
唐一白訓(xùn)練結(jié)束后,特意繞路買了云朵愛吃的甜品,回到家卻發(fā)現(xiàn)客廳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動靜?!霸贫??”他喊了一聲,沒有回應(yīng)。心里瞬間升起不安,他快步走向各個房間,最終停在緊閉的浴室門口。
浴室里沒有聲音,只有微弱的燈光從門縫里透出來?!霸贫?,你在里面嗎?”唐一白敲了敲門,依舊沒有回應(yīng)。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用力推開浴室門——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血液凍結(jié)。
云朵泡在浴缸里,手腕上一道猙獰的傷口正在流血,染紅了浴缸里的水,而她的眼睛已經(jīng)閉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水果刀掉落在浴缸邊緣,發(fā)出冰冷的反光。
“云朵!”唐一白嘶吼著沖過去,顧不上脫衣服,直接跳進浴缸,一把將她抱起來,用毛巾緊緊裹住她的手腕,用力按壓止血?!靶研?!云朵,你醒醒!”他的聲音帶著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他抱著云朵沖出浴室,一邊快步下樓,一邊撥打急救電話,聲音因為恐懼而沙?。骸拔梗〖本戎行膯??我這里有人割腕,地址是……請你們快點!”
車里,唐一白把云朵抱在副駕駛上,用自己的衣服裹緊她,不斷跟她說話:“云朵,別睡!想想小鹿和嘉嘉的寶寶,想想祁睿峰和向陽陽,想想我……你不能丟下我!”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手,感受著她微弱的體溫,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救她。
云朵被緊急送進醫(yī)院搶救,唐一白在手術(shù)室外焦急地等待,來回踱步。他給祁睿峰打了電話,聲音里滿是疲憊和恐懼:“祁睿峰,云朵她……她割腕了,現(xiàn)在在搶救室?!?/p>
祁睿峰和向陽陽很快趕到,看到唐一白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也揪緊了?!耙话祝瑒e擔(dān)心,云朵一定會沒事的?!毕蜿栮柵闹募绨虬参康?。
手術(shù)進行了兩個小時,當醫(yī)生出來說“手術(shù)很成功,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好好休養(yǎng)”時,唐一白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幸好被祁睿峰扶住。
病房里,云朵還在昏迷中,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唐一白坐在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神里滿是疼惜和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回來晚一點,后果會是什么。
第二天早上,云朵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和身邊的唐一白,眼神空洞?!澳銥槭裁匆任??”她的聲音沙啞,沒有一絲波瀾。
唐一白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他看著她,語氣帶著一絲憤怒,更多的是心疼:“你說什么傻話!我不救你,誰來照顧你?你以為這樣就能解脫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在了,我會有多難過?”
“我活著只是個累贅?!痹贫溟]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滑落,“沒有人需要我,也沒有人真正在乎我?!?/p>
“我在乎!”唐一白打斷她,聲音堅定,“我在乎你!從高中幫你補習(xí)開始,我就一直在乎你。我陪你走出姑父的陰影,陪你面對所有困難,不是讓你這樣放棄自己的!”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聽聽,我的心跳因為你而慌亂,因為你而安穩(wěn)。你不是累贅,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云朵出院后,唐一白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她。他把家里所有可能造成傷害的物品都收了起來,每天親自準備三餐,陪她聊天、看電影,試圖用陪伴驅(qū)散她心頭的陰霾。可他沒注意到,云朵出院時偷偷藏了一瓶安眠藥,藏在梳妝臺最底層的抽屜里。
這天晚上,唐一白去廚房給她熱牛奶,云朵坐在床邊,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絕望像潮水般再次涌來,她顫抖著打開抽屜,拿出那瓶安眠藥,擰開瓶蓋,白色的藥片滾落在手心,像一顆顆冰冷的淚滴。
“就再睡一會兒,睡久一點,就不會難過了?!彼哉Z,抓起藥片就要往嘴里送。
“云朵,你在干什么!”唐一白端著牛奶進來,看到她手里的藥片,心臟瞬間驟停。他沖過去打掉她手里的藥瓶,藥片撒了一地?!澳阒恢肋@樣很危險!”他的聲音帶著顫抖,一把抱住她,身體因為后怕而不停發(fā)抖。
云朵沒有掙扎,靠在他懷里,眼淚無聲滑落:“我不想活了,活著太痛苦了?!?/p>
“痛苦我們一起扛,你不能再這樣傷害自己!”唐一白捧起她的臉,眼神通紅,“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辦?那些關(guān)心你的人怎么辦?”他的聲音帶著哀求,“求你了,別再這樣對自己,也別再這樣對我。”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藥片一顆顆撿起來,放進垃圾袋里,緊緊系住袋口,像是在封存一場即將到來的災(zāi)難。
從那天起,唐一白徹底暫停了訓(xùn)練,向隊里請了長假。他把云朵的房間和自己的房間打通,搬了張床放在她房間里,確保能隨時看到她。夜里,他不敢睡得太沉,每隔一小時就會醒來看看她的狀態(tài),確認她安好后,才能稍微安心。
白天,他陪著云朵做她喜歡的事——去畫室畫畫,去公園散步,去看小鹿和嘉嘉的寶寶。小鹿抱著襁褓中的孩子,笑著對云朵說:“你看寶寶多可愛,以后你要看著他長大哦。”
云朵看著寶寶粉嫩的小臉,眼神里閃過一絲溫柔,卻很快又黯淡下去。唐一白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輕輕握住她的手,給她無聲的支撐。
唐一白知道,僅靠陪伴無法徹底治愈云朵的創(chuàng)傷。他聯(lián)系了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耐心勸說云朵接受心理治療。起初,云朵極力抗拒:“我沒病,不用看醫(yī)生?!?/p>
“這不是病,只是心里的傷口需要專業(yè)的人幫忙愈合?!碧埔话鬃谒磉?,語氣溫柔卻堅定,“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我會一直在外面等你?!?/p>
在唐一白的反復(fù)勸說下,云朵終于點了點頭。第一次治療時,她坐在診室里,沉默了很久,才在醫(yī)生的引導(dǎo)下,慢慢說出了那些深埋心底的傷痛——姑父的侵犯、媽媽的漠視、對自己的否定。
唐一白在診室外面等著,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煎熬。直到診室門打開,看到云朵紅腫的眼眶,他立刻迎上去,遞過紙巾:“辛苦了,我們回家。”
隨著治療的推進,云朵的狀態(tài)漸漸好轉(zhuǎn)。她不再整日沉默,偶爾會主動和唐一白聊起治療的內(nèi)容,會對著畫板畫出明亮的色彩,甚至?xí)谔埔话鬃鲲垥r,主動幫忙擇菜。
有一次,唐一白看著她認真擇菜的樣子,笑著說:“等你完全好起來,我們?nèi)ズ_吅貌缓??你不是一直想看日出嗎??/p>
云朵抬起頭,眼神里有了一絲光亮:“真的嗎?”
“真的?!碧埔话c點頭,“等你準備好,我們就去?!?/p>
這天晚上,云朵躺在床上,看著身邊熟睡的唐一白,心里泛起一陣暖意。這些日子,他為了照顧自己,熬紅了眼睛,瘦了好幾斤。她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心里默默說:“唐一白,謝謝你沒有放棄我?!?/p>
唐一白似乎察覺到什么,迷迷糊糊地握住她的手,輕聲說:“別怕,我在。”
三個月后,云朵的心理狀態(tài)穩(wěn)定了很多,不再有傷害自己的念頭。心理醫(yī)生說,她已經(jīng)可以嘗試回歸正常生活,但需要身邊人的持續(xù)陪伴和鼓勵。
唐一白重新開始訓(xùn)練,但每天都會準時回家,給她做晚飯,陪她聊天。周末,他們會一起去超市采購,去公園散步,像普通情侶一樣,過著平淡卻溫馨的生活。
有一天,云朵看著唐一白訓(xùn)練的視頻,突然說:“下次比賽,我想去現(xiàn)場看你?!?/p>
唐一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把她擁進懷里:“好,我給你留最好的位置?!?/p>
夕陽透過窗戶,照在兩人相擁的身影上,溫暖而安穩(wěn)。云朵知道,心里的傷口不會立刻愈合,未來或許還會有情緒波動,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身邊有唐一白,有那些關(guān)心她的人,更因為她終于明白,生命值得珍惜,而活著,就有希望看到更美的風(fēng)景。唐一白也清楚,治愈之路漫長,但他會用一生的時間,守護在她身邊,讓她再也不會陷入絕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