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fēng)卷著枯葉,在法院門前的臺階上打著旋兒,寒意順著褲腳往骨頭縫里鉆。唐一白將米色羊絨圍巾又往云朵頸間緊了緊,指腹不經(jīng)意擦過她鎖骨處那道淺淡的舊疤——那是三年前胡同里掙扎時,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來的印記。云朵微微仰頭,望見法院大樓頂端的國徽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泛著冷光,指尖下意識攥住了唐一白的手腕,指節(jié)泛白。
“別緊張,”唐一白的聲音低沉而穩(wěn),像投入靜湖的石子,瞬間熨帖了她翻涌的情緒,“今天之后,就都結(jié)束了?!?/p>
一旁的向陽陽用力捏了捏云朵的另一只手,祁睿峰則叉著腰站在幾步外,眉頭擰成了川字,目光警惕地掃過陸續(xù)進入法院的人群,像頭隨時準(zhǔn)備護崽的猛獸
,他們陪著云朵一次次往返于警局和檢察院,搜集證據(jù)、回憶細(xì)節(jié),那些不愿觸碰的噩夢,終于要在今天畫上句點。
上午九點整,法槌“咚”地一聲落下,震得人心頭一顫。被告人劉某穿著囚服,剃得發(fā)青的頭皮在法庭燈光下泛著冷光,曾經(jīng)在酒桌上吹噓“沒人能管得了我”的囂張氣焰,此刻早已化為眼底的驚惶。當(dāng)公訴人念出“被告人劉某犯故意殺人罪,致被害人林某當(dāng)場死亡;犯強奸罪,多次實施暴力侵害……”時,云朵的呼吸驟然停滯,握著唐一白的手猛地收緊。
她眼前不受控制地閃回三年前的那個夜晚:胡同深處的路燈忽明忽暗,刺鼻的酒氣撲面而來,劉某和幾個醉漢獰笑著圍上來,粗糙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將她狠狠按在冰冷的地面上。裙子被撕裂的聲響刺耳,她的哭喊被淹沒在醉漢的哄笑里,絕望像潮水般將她吞噬。若不是路過的警察大聲呵斥,后果不堪設(shè)想。這些年,她不敢走夜路,不敢聞酒精味,甚至在睡夢中都會被那撕裂的聲響驚醒,直到唐一白像一道光闖入她的生活,陪著她一點點拼湊勇氣,才有了站上法庭的底氣。
被告人劉某,數(shù)罪并罰,決定執(zhí)行死刑,立即執(zhí)行!”
審判長的聲音擲地有聲,像一把重錘敲碎了籠罩在眾人頭頂?shù)年庼?。劉某癱軟在被告席上,被法警架著往外拖時,還在歇斯底里地叫喊,卻再也沒人愿意多看他一眼。緊接著,當(dāng)“被告人云某某,犯幫助毀滅證據(jù)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的判決落下,一直面無表情的姑姑終于崩潰大哭,淚水混著悔恨淌滿了臉頰。
法庭內(nèi)一片寂靜,幾秒后,云朵的肩膀開始劇烈顫抖。唐一白立刻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感受著懷中人壓抑許久的哭聲?!敖Y(jié)束了,云朵,都結(jié)束了?!彼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里帶著難掩的動容。
云朵埋在他的胸膛里,淚水浸濕了他的襯衫。三年來的恐懼、委屈、掙扎,在這一刻盡數(shù)釋放。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望向被告席的方向,那里早已空無一人,曾經(jīng)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噩夢,終于在法律的威嚴(yán)下煙消云散。
向陽陽紅著眼眶遞過紙巾,祁睿峰難得收起了平日的莽撞,拍了拍唐一白的肩膀,語氣沉重卻釋然:“這一天,總算等到了。”
走出法院時,陽光恰好穿透云層,灑在臺階上,驅(qū)散了深秋的寒意。唐一白牽著云朵的手,一步步走下臺階,指尖傳來的溫度真實而溫暖。云朵抬頭望著天空,湛藍(lán)的底色上,幾縷白云輕輕飄著,像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般輕盈。她知道,過去的傷痛或許不會立刻消失,但往后的日子,有唐一白在身邊,有向陽陽和祁睿峰的陪伴,她再也不用活在陰影里,可以迎著陽光,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