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醫(yī)院的百葉窗，在診室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予檬哥哥預約的是皮膚科的權威專家，診室門口排著長隊，他怕我站著累，特意去自動售貨機買了熱飲，又在旁邊的休息區(qū)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讓我坐下，自己則守在隊伍末尾，時不時回頭看我一眼，像怕我丟了似的。到我檢查了，專家是位頭發(fā)花白的老教授，檢查過程細致得近乎漫長。當進口皮膚檢測儀的探頭在我臉頰輕輕移動時，我能感覺到予檬哥哥屏住的呼吸。

終于等到老教授下結論，筆尖在病歷本上劃過的聲音都變得格外清晰?！盎謴偷梅浅：?。”老教授推了推眼鏡，指著檢查報告上的圖像說，“疤痕組織軟化得很理想，色素沉淀也消退了八成以上，繼續(xù)堅持用藥和防曬，再過半年，基本上就能達到社交場合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的效果。”

我猛地抬頭看向予檬哥哥，他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那雙總是盛滿星光的眼睛彎成月牙："謝謝教授，這半年我一直提心吊膽，就怕耽誤了她。"同時他嘴角勾起，是那種卸下重擔的、特別真誠的笑。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聲音里帶著松快：“聽見沒？這下可以放心了?！标柟馔高^診室的窗戶落在他身上，連他襯衫的褶皺都顯得溫柔起來。

下午去機場的路上，車窗外的北京漸漸向后退。予檬哥哥沒怎么說話，卻時不時側頭看我，見我盯著窗外發(fā)呆，便輕聲叮囑：“回去后藥膏要按時涂，別偷懶；學習累了就站起來活動活動，別總盯著屏幕；還有，深圳太陽比北京毒，出門一定要戴帽子打傘……”絮絮叨叨的，像把未來半個月的叮囑都提前說了。

到了機場，他熟門熟路地拉著我去辦“無成人陪伴”服務，跟工作人員反復確認“會有人在深圳機場接”“航班落地后會及時聯(lián)系”，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打趣道："你這哥哥當?shù)帽燃议L還細心。"在安檢口分別時，他往我懷里塞了一大盒稻香村的點心盒子："帶回去和同學們分著吃?！鄙踔吝€檢查了我背包里水杯有沒有裝溫水。最后在他把相關文件遞給工作人員，自己則站在黃線外，朝我用力揮手，陽光落在他眼底，漾著溫柔的笑意：“瑤瑤，路上小心！到了深圳記得給我發(fā)消息報平安！”

“知道啦！檬檬哥哥再見！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我抱著他塞給我的北京點心——都是我上次隨口提過想吃的點心，一步三回頭地往里走。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找了個座位坐下。

飛機沖上云霄時，我貼著舷窗往下看，北京城慢慢變成了小小的方塊。心里確實舍不得，但更多的是一種破土而出的力量——醫(yī)生說疤痕會消失，予檬哥哥說會陪我，那我也該朝著“未來”好好走下去。

回到深圳，生活看似回到了原來的軌道：每天去藝考機構練影評、寫故事，晚上回家刷題。但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我開始更瘋狂地投入學習，不再只盯著藝考內(nèi)容，每天睡前會抽兩個小時閱片，從《霸王別姬》到《愛樂之城》，邊看邊做筆記，分析鏡頭語言和敘事結構；《霜燼緣》的更新也更勤奮了，以前一周更兩章，現(xiàn)在改成了日更，還會在章節(jié)末尾跟讀者互動，聽他們聊對角色的看法；微博也開始有意識地運營，偶爾發(fā)點創(chuàng)作心得，或是拍一張書桌的照片，慢慢的，關注者從幾十萬漲到了幾百萬。

日子在忙碌中過得飛快，跟予檬哥哥的聯(lián)系漸漸少了，有時一周才發(fā)一次消息。我也沒怎么關注外界的消息，直到有次他發(fā)來“最近在忙別的事，你專心備考”，我才忽然想起前世刷到的那些碎片信息——這個時候的他，應該是拒絕了資本的無理要求，被公司雪藏了。

有次聊天，我忍不住問他“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煩了”，他卻只發(fā)來一個笑臉表情包，說“沒事，就是想‘歇業(yè)’一段時間，給自己充充電”。我盯著屏幕，忽然想起前世看到的另一條消息：他被雪藏后，沒留在北京，反而去了貧困地區(qū)支教。心里一緊，卻又不敢戳破，只能打字說：“那正好！哥哥可以當我的‘專屬讀者’啊，幫我看看墨辰接下來該怎么選？等我以后成了編劇，第一個劇本就找你演，到時候我們一起‘東山再起’！”

消息發(fā)出去沒多久，他就回了個“好啊，那我可等著呢”。正聊著，我瞥見書桌上的限量版手辦——是他前幾天寄來的，我隨口提過喜歡這個動漫角色，沒想到他真的記在了心里。心里又暖又酸：他現(xiàn)在沒收入，冬天就穿幾百塊的棉服，還捐了不少錢給當?shù)氐膶W校，卻還想著給我買手辦。

我立刻發(fā)消息：“哥哥，以后別給我買禮物了，把錢花在自己身上好不好？多買點厚衣服，別凍著，也別總吃泡面和饅頭?！?/p>

他很快回復：“傻丫頭，哥哥給妹妹買禮物不是應該的嗎？放心，我吃得好穿得暖，別瞎想?！?/p>

我知道他是在寬慰我，沒資源、沒戲拍的時候，他在北京的出租屋里，說不定真的啃過冷饅頭。手指在屏幕上頓了頓，心里的念頭更堅定了：我要快點把《霜燼緣》寫完，快點讓它影視化，快點有能力幫他。

高三上學期，藝考沖刺階段來了。媽媽給我選了北京一家很有名的藝考機構，說“去北京學，能更貼近考點”。離開深圳那天，我沒告訴任何人，包括予檬哥哥。我記得前世這個時候，他還在支教，不想因為我的事打擾他，也不想打破他現(xiàn)在的平靜。跟爸爸媽媽吃了頓團圓飯，父母送我到機場。母親紅著眼眶往我行李箱里塞保健品，父親悄悄往我錢包多放了兩千塊錢。我望著起落的航班，想起予檬哥哥說過："追夢的路從來都不孤單。"媽媽反復叮囑“天冷要加衣”，我忍著眼淚點頭，轉身踏上了去北京的飛機。

機構的沖刺練習比想象中更難熬：每天早上六點起床背文常，上午練影評寫作，下午模擬面試，晚上還要寫故事大綱，常常忙到凌晨一兩點。但我還是每周抽出兩三天，在睡前更新《霜燼緣》，跟粉絲聊聊天。隨著小說越來越接近尾聲，我的微博粉絲也漲得飛快，很快就要破五百萬了。

粉絲多了，關注的人也多了。有好幾個制片人找過來，說“等小說完結，想把它改成電視劇”，還邀請我當編劇。我每次都特別客氣地回復：“謝謝老師的厚愛，等小說完結后，我會認真考慮的。”其實心里已經(jīng)有了想法——這部劇的男主，我只想讓予檬哥哥來演。

跟予檬哥哥的聯(lián)絡依舊固定，半個月一次。有次他發(fā)來消息：“是不是到?jīng)_刺階段了？選好機構了嗎？”我愣了愣，沒想到他還記得我的備考進度，只好老實說：“我已經(jīng)來北京三個月了，在機構練著呢?！?/p>

他很快回復：“來北京了怎么不告訴我？”緊接著又發(fā)來一條：“你應該知道我在支教吧？娛樂圈的消息傳得快。我會盡快結束這邊的工作回北京，到時候請你吃飯?！?/p>

我連忙說：“不用麻煩的哥哥，不用為了我專門回來?！?/p>

“考試是大事?！彼南椀煤芸?，“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陌生的北京考試，我得陪著你，見證你的成功?！?/p>

看著屏幕上的字，我鼻子一酸，打字說：“好，那我等哥哥回來。”心里的念頭更迫切了：我要快點讓《霜燼緣》影視化，快點結束他被雪藏的日子。

之后的一個月，他忙著交接支教工作，我偶爾會主動發(fā)消息給他，跟他說“今天寫文卡殼了”“文常背到崩潰”，他總是很耐心地回復：卡殼了就跟他聊角色，他會以“讀者”的身份提建議；背文常崩潰了，他就發(fā)來搞笑的表情包，還會編一些順口的口訣幫我記。

晚上，深夜困倦時，予檬哥哥發(fā)來的支教照片——他在破舊的教室里教孩子們念詩，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認真的側臉上。

"哥哥，今天寫到墨辰為守護天界獨戰(zhàn)群雄的戲份，突然想起你在山區(qū)支教的背影。"我按下發(fā)送鍵，附上剛寫完的章節(jié)。

他的回復總在凌晨出現(xiàn)："瑤瑤，孩子們今天問我，為什么故事里的英雄都要經(jīng)歷磨難。我告訴他們，因為最美的彩虹總要等到雨停。"

這樣的對話成了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直到某天視頻時，我注意到他羽絨服的袖口已經(jīng)磨出毛邊，背景里的支教宿舍簡陋得只有一張板床?？删驮诘诙?，我17歲生日，我卻收到他寄來的限量版手辦，還收到了一本精裝的《編劇的藝術》，里面夾著他手寫的卡片：“瑤瑤，生日快樂。愿你筆下有光，眼里有夢?！?/p>

"哥哥！這個太貴了！"

我急得直接撥通電話。

聽筒里傳來他爽朗的笑聲："上次去市里參加教研活動抽中的獎品。我們瑤瑤馬上就是大編劇了，哥哥這是提前投資。"

掛斷電話后，我把攢下的稿費全部轉給了山區(qū)小學的對接老師。在備注欄里寫道："請給予老師添件新羽絨服。"

兩個月后的一天，他忽然發(fā)來消息：“晚上有時間嗎瑤瑤？我回北京了，帶你去吃烤鴨。”

我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飛快回復：“有時間！三天后就要考試了，老師讓我們晚上自主安排，怕我們太緊張。”

“那我晚上去機構接你?！?/p>

那天的烤鴨吃得特別開心，他跟我聊支教時的趣事——說當?shù)氐暮⒆雍芸蓯?，會把自己的糖塞給他；說那里的星空特別亮。我跟他聊機構的事，說“老師夸我影評寫得好”“模擬面試拿了第一”。他聽得很認真，時不時給我夾一塊烤鴨，眼里滿是笑意。

第二天一早，我被他的電話吵醒?！翱炱鸫残邢x，帶你去選考試的衣服?！彼穆曇魩еσ?。

我迷迷糊糊地說：“我自己準備好了……”

“聽話，考試的衣服不能隨便穿。”他語氣很堅持，“我已經(jīng)到機構樓下了，快下來?！?/p>

沒辦法，我只好趕緊起床洗漱。他帶我去了一家北京知名的服裝品牌店，幫我選了三套衣服：一套淺灰色的西裝裙，顯得干練；一套米白色的針織衫配半身裙，溫柔又大方；還有一套淺藍色的襯衫配闊腿褲，清爽利落。試衣服的時候，店員笑著說：“小妹妹，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這么細心?！?/p>

予檬哥哥的耳朵瞬間紅了，連忙解釋：“這是我妹妹?！?/p>

我低著頭，心里卻莫名有點期待——要是他不否認就好了。大概是備考太緊張，腦子糊涂了吧。

考試當天，進考場前，他的手機響了，是經(jīng)紀人打來的。他走到旁邊的樹下接電話，我隱約能聽到電話里的聲音：明天去參加一個飯局，記得穿的好一點，別給公司丟臉，爭取把男二和男三的角色拿下，公司決定讓你帶一帶新人，這部現(xiàn)代劇的男二給你，男三給新人，你最好抓住機會，不要讓公司失望。

予檬聽著經(jīng)紀人的話，想都不想便拒絕了，這是自己的底線。經(jīng)紀人聽后非常憤怒，說予檬不知好歹，怒說予檬。予檬想著之前只是讓我參加飯局去為自己爭取資源，這次更得寸進尺了，如今還要讓自己舍身去為新人爭取資源，予檬心里一陣酸澀。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隱約能聽到“你還想不想在娛樂圈混了”“公司養(yǎng)你這么久，你就這么回報公司”。他沒再說話，直接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又整理了一下情緒，才朝我走過來。

“瑤瑤，加油。”他雙手搭在我肩膀上，眼神特別認真，“哥哥相信你，一定能成功?！?/p>

我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忍不住問：“哥哥，沒事吧？”

“沒事?！彼α诵?，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別瞎想，今天最重要的是考試?？爝M去吧，我在外面等你?！?/p>

我一步三回頭地走進考場，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握緊了拳頭——一定要考上，一定要快點幫他。

接下來的一周，他陪著我去參加各大院校的藝考，北電、中戲、上戲……每一場考試，他都守在考場外，手里拿著溫水和紙巾，等我出來。期間經(jīng)紀人又打了好幾次電話，他都直接拒接了，怕我擔心，還跟我說“沒事，就是騷擾電話”。

功夫不負有心人，考試結束后沒多久，成績就出來了：我拿了北京電影學院廣播電視編導專業(yè)的第一名合格證，中央戲劇學院戲劇影視文學專業(yè)的第三名，還有上海戲劇學院廣播電視編導專業(yè)的第二名。

我在深圳老家收到消息時，第一時間給予檬哥哥發(fā)了消息。他很快回復，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開心：“瑤瑤，你真棒！你做到了！未來的小編劇，繼續(xù)加油！”

之后的日子，我投入到了文化課復習中。有前世的記憶打底，復習起來相對輕松，偶爾會跟他分享“今天?？歼M步了”“數(shù)學終于及格了”，他總是會發(fā)來鼓勵的話。而他，又回到了西北支教，過著簡單又充實的生活。

高考結束那天，深圳的陽光格外熾烈。我坐在電腦前，手指懸在查詢頁面的按鈕上，連呼吸都跟著放輕。身旁的媽媽攥著我的另一只手，掌心全是汗。當“北京電影學院廣播電視編導專業(yè)”和“文化課、專業(yè)課雙第一”的字樣跳出來時，我和媽媽幾乎同時尖叫出聲——那些在機構里熬夜背文常、在飛機上寫故事大綱，終于有了最圓滿的答案。

媽媽抱著我哭了，說“瑤瑤終于圓夢了”，爸爸則忙著給親戚打電話報喜，家里的笑聲和祝福聲混在一起，連空氣都變得甜滋滋的。我趁著間隙打開文檔，看著《霜燼緣》最后一章的結尾，這部寫了兩年的小說，從最初只有幾千讀者，到現(xiàn)在微博粉絲突破六百萬，它陪著我走過藝考，走過高考，如今終于畫上了句號。

消息剛發(fā)出去沒多久，微博就炸了。評論區(qū)里全是讀者的留言：“舍不得墨辰和霜華，”“大大什么時候開新坑??？”“求影視化！甚至有粉絲已經(jīng)開始推薦心儀演員了！”我笑著一一回復，正準備關掉頁面，微信卻彈出了一條新消息，是之前聯(lián)系過我的張制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