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布會現(xiàn)場的鬧劇,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顧氏集團這頭早已傷痕累累的駱駝。
顧北琛在臺上失控咆哮、被保安強行架走的視頻,比任何財經(jīng)新聞都更具傳播力,在網(wǎng)絡上病毒式擴散?!邦櫛辫?瘋了”這個詞條,甚至一度壓過了“云頂之城 海沙”的熱度。
公眾的憤怒、媒體的口誅筆伐、股民的恐慌性拋售……所有這些,最終都轉(zhuǎn)化為了冰冷的、足以致命的現(xiàn)實壓力,匯聚到了顧北琛的辦公室。
“叮鈴鈴——叮鈴鈴——”
“嗡嗡嗡……嗡嗡嗡……”
總裁辦公室的電話和手機,如同催命符般,從早響到晚,幾乎沒有一刻停歇。
“顧總!工行的張行長電話,已經(jīng)是今天第三個了……”
“顧總!不好了,剛接到通知,之前談好的那筆海外融資,對方單方面終止了!”
“顧總,證監(jiān)會發(fā)來問詢函,要求我們就‘云頂之城’事件及股價異常波動做出詳細說明……”
“顧總,樓下……樓下又來了好幾撥供應商,說是再不結款就要……就要搬東西抵債了……”
助理的聲音帶著哭腔,臉色比紙還白,抱著一摞文件站在辦公桌前,身體都在微微發(fā)抖。
顧北琛癱坐在巨大的老板椅上,雙眼布滿血絲,頭發(fā)凌亂,昂貴的西裝外套被隨意扔在地上,領帶扯得松松垮垮。不過短短幾天,他仿佛蒼老了十歲,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銳氣被消磨殆盡,只剩下濃重的疲憊和絕望。
他揮了揮手,示意助理出去。他現(xiàn)在誰的電話都不想接,誰的話都不想聽。
但有些電話,他不能不接。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拿起那部一直震動不停的私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那是他父親的一位老朋友,在某大型國有銀行擔任要職,曾經(jīng)多次在顧氏遇到困難時施以援手,也是顧北琛此刻能想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顧北琛“王叔,”
顧北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謙卑,
顧北琛“是我,北琛。這次……這次顧氏遇到點麻煩,您看能不能……再幫我們周轉(zhuǎn)一下,不需要太多,先應付過眼前這關……”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一個略顯疏離和官方的聲音:“是小顧啊……唉,你們這次的事情,鬧得太大啦!‘云頂之城’啊,民生工程,社會影響極其惡劣!現(xiàn)在上面盯得很緊,我們銀行也有我們的規(guī)章制度和風控流程……實在是愛莫能助啊?!?/p>
顧北琛“王叔,我知道這次是顧氏的問題,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
顧北琛幾乎是在哀求。
“情分歸情分,生意歸生意嘛?!睂Ψ降恼Z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敷衍和切割,“小顧啊,不是王叔不幫你,實在是……無能為力。我這邊還有個會,先這樣吧?!?/p>
說完,不等顧北琛再開口,電話里就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顧北琛舉著手機,僵在原地,臉上血色盡失。
顧北琛“呵呵……呵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苦澀而癲狂。
顧北琛“好一個情分歸情分,生意歸生意……當初求著我把存款和業(yè)務放在你們銀行的時候,怎么不說這話?”
這還沒完。
下午,幾位持有顧氏大量股份、平日里對他還算客氣的元老級股東,聯(lián)袂闖入他的辦公室。沒有了往日的寒暄和恭敬,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興師問罪。
“北琛!這爛攤子你到底打算怎么收拾?”
“股價再這么跌下去,我們的身家都要縮水八成!”
“你必須立刻拿出一個有效的方案來穩(wěn)定局勢!否則,我們只能提請召開臨時董事會,重新考慮CEO的人選了!”
逼宮!赤裸裸的逼宮!
顧北琛看著這些曾經(jīng)在他面前唯唯諾諾、阿諛奉承的嘴臉,此刻卻如此咄咄逼人,只覺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嚨。
他試圖解釋,試圖安撫,承諾會盡快引入戰(zhàn)略投資,會處理掉部分非核心資產(chǎn)回血……
但股東們顯然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
“戰(zhàn)略投資?現(xiàn)在誰還敢接盤顧氏這個爛攤子?”
“賣資產(chǎn)?就現(xiàn)在這情況,能賣出白菜價就不錯了!”
最終,幾位股東撂下最后通牒,摔門而去。
辦公室里,再次只剩下顧北琛一個人,以及那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寂靜。
他緩緩滑坐在地,背靠著冰冷的落地窗。窗外,曾經(jīng)象征著他商業(yè)帝國榮耀的城市天際線,此刻看來卻如此諷刺。
眾叛親離,山窮水盡。
他引以為傲的顧氏集團,這艘他親手掌控的巨輪,正在他眼前,無可挽回地、一點一點地沉入冰冷的深海。
破產(chǎn)?
似乎……已經(jīng)不再是會不會的問題,而是……什么時候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