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俊輝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樣一個尋常的周二下午，再次見到那個名字——林夏。

他剛結束一場雜志拍攝，坐在化妝間里刷著手機等待卸妝。助理小雨突然把平板遞到他面前：“俊輝哥，你看這個新晉設計師的專訪，她設計的‘月光’系列最近在首爾很火呢。”

文俊輝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隨即愣住。屏幕上的女人穿著一襲簡約的黑色連衣裙，頸間佩戴著一條造型獨特的項鏈——彎月與星星交錯，在攝影棚的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她的笑容依然帶著那份他熟悉的淡然，只是眉眼間多了幾分他不曾見過的成熟與從容。

林夏。

這個名字在他心頭輕輕炸開，像一顆投入靜湖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哥，你認識她嗎？”小雨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

文俊輝迅速收斂表情，搖了搖頭：“不認識，只是覺得她的設計很特別?！?/p>

他撒謊了。

怎么可能不認識？那是他二十一歲時愛過的女孩。

——

七年前，文俊輝還是那個在練習室里揮汗如雨、不知未來在何方的練習生。那天首爾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他為了躲避狗仔，拐進一家小巷里的咖啡館。

他就是在那時看見林夏的。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攤著一本素描本，手中的鉛筆快速移動著，偶爾抬頭看一眼窗外，然后又低下頭繼續(xù)作畫。雨天的光線柔和地灑在她側臉上，勾勒出細膩的輪廓。

鬼使神差地，文俊輝走到她身邊：“你在畫什么？”

林夏嚇了一跳，下意識合上素描本：“沒什么。”

那一瞬間的動作還是讓文俊輝瞥見了畫紙上的內容——是他。戴著帽子和口罩的他。

“你在畫我？”他驚訝地挑眉。

林夏的臉一下子紅了：“對不起，我只是……你的側臉線條很好看，忍不住就……”

那天他們聊了很久。文俊輝得知她是來韓國學習設計的學生，平時喜歡在這家咖啡館素描路人。分別時，林夏從包里拿出一條手工編織的手鏈遞給他：“這個送你，就當是未經允許畫你的賠禮。”

手鏈很簡單，幾顆小小的珍珠串在一起，在陽光下會泛出淡淡的光澤。

“為什么是珍珠？”他問。

“因為珍珠是在痛苦中形成的美麗。”她笑著說，“就像你們練習生，在汗水和淚水中打磨自己，終有一天會發(fā)光?！?/p>

后來，他們開始秘密約會。在漢江邊的夜晚分享同一副耳機，在凌晨無人的街道牽手漫步，在文俊輝疲憊的練習后互相打氣。林夏總會在素描本上畫下各種各樣的他——練習時的他，吃飯時的他，睡在沙發(fā)上的他。

“等我成了知名設計師，我就把這些設計成系列?！彼f。

文俊輝則會捏捏她的臉：“那你得快點成名，等我出道后就沒這么多時間陪你了?！?/p>

他們誰都沒料到，文俊輝出道的機會來得那么快。公司決定讓他隨組合出道，隨之而來的是密集的訓練、嚴格的行程管理，以及——禁止戀愛的條款。

分手那天，文俊輝記得林夏異常平靜。她只是輕輕擁抱了他，說：“去吧，去成為那個在舞臺上發(fā)光的人。”

他把頭埋在她肩頭，許久才低聲說：“等我站穩(wěn)腳跟，等我足夠強大……”

她搖搖頭，手指輕撫過他送她的那條月亮項鏈——那是他用第一個通告費買的禮物?！安灰兄Z，俊輝。未來誰說得準呢？”

后來，她去了巴黎深造，兩人漸漸斷了聯(lián)系。

——

“俊輝哥？”化妝師的聲音把他從回憶中拉回，“可以卸妝了?！?/p>

文俊輝點點頭，目光卻仍無法從平板上移開。采訪中，記者問林夏“月光”系列的靈感來源。

“來自一段珍藏的回憶?！币曨l里的林夏微笑著說，手指無意識地觸碰著自己頸間的項鏈，“有些人就像月光，即使相隔遙遠，依然能在黑暗中為你指引方向?！?/p>

那一刻，文輝分明看見她眼中閃過一抹他熟悉的光亮——就像七年前，每次她看著他的那種眼神。

“小雨，”卸妝后，文俊輝突然開口，“幫我聯(lián)系這個品牌，就說我們下次回歸想和他們合作造型?！?/p>

助理睜大眼睛：“可是哥，造型的事不是由公司統(tǒng)一安排嗎？”

“我會和室長說的?！蔽目≥x語氣堅定，“就說是我的意愿。”

——

一周后，文俊輝站在林夏工作室門前。這里是江南區(qū)一棟不太起眼的建筑，但內部裝修極具設計感，純白色的墻壁上掛著她的“月光”系列作品。

他提前讓工作人員預約了見面，但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當他推門而入時，前臺小姐顯然認出了他，驚訝地睜大眼睛：“文俊輝先生！您是來看設計的嗎？林設計師正在會客室等您?！?/p>

文俊輝跟著她走向會客室，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門被推開的瞬間，他看見林夏背對著他們，站在落地窗前。她轉過身，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恢復平靜。

“好久不見，文俊輝。”她說得云淡風輕，仿佛他們昨天才剛見過。

“好久不見，林夏。”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同樣平靜。

接下來的洽談異常順利。林夏專業(yè)地介紹著她的設計理念，展示“月光”系列的設計圖和一些樣品。文俊輝卻幾乎什么也沒聽進去，只是注視著她說話時微微顫動的睫毛，和那雙依然清澈的眼睛。

“所以，‘月光’的靈感來自什么？”他終于問出那個盤旋已久的問題。

林夏停頓了一下，抬眼看他：“我以為采訪里已經說過了。”

“我想聽真話?！?/p>

她沉默片刻，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本舊素描本——文俊輝認得它。她翻開其中一頁，遞到他面前。那是多年前她畫的一幅素描，畫面上的少年仰頭望著夜空中的月亮，側臉線條清晰而溫柔。

“是你告訴我，在你最艱難的時候，看著月亮就會感到安慰，因為它提醒你，即使身處黑暗，也有光在?！绷窒妮p聲說，“這些設計，都是基于當年我畫過的你?！?/p>

文俊輝感覺喉嚨發(fā)緊。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為什么不再聯(lián)系我？”

林夏垂下眼簾：“你成了大明星，文俊輝。而我只是個剛剛起步的設計師。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在利用我們的過去?！?/p>

“那你為什么還要設計這個系列？”

“因為……”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復雜的情感，“我忘不了。忘不了你，忘不了那段時光。創(chuàng)作這些，是我與過去和解的方式?！?/p>

文俊輝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后，里面是那條已經有些褪色的珍珠手鏈：“我也忘不了。七年來，我一直帶著它?！?/p>

林夏驚訝地看著手鏈，眼眶微微發(fā)紅：“你還留著……”

“我留著所有與你有關的東西?！蔽目≥x深吸一口氣，“林夏，我現(xiàn)在足夠強大了，強大到可以決定自己想見的人，想做的事。這些年來，我從沒停止過想你?！?/p>

一滴淚從林夏眼角滑落：“可是我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們了?！?/p>

“那就重新認識?！蔽目≥x抬手輕輕擦去她的淚水，“從一杯咖啡開始，就像從前那樣?！?/p>

林夏望著他，終于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你知道哪里的咖啡好喝嗎？”

——

兩個月后，文俊輝的團隊發(fā)布了新專輯。主打歌《月光》的舞臺上，他佩戴著“月光”系列的項鏈，在聚光燈下起舞。歌詞唱道：“時隔多年再次相遇/月光依舊如初/照亮我們重逢的路”。

臺下，林夏站在觀眾席中，看著舞臺上閃閃發(fā)光的他。演出結束后，文俊輝在后臺緊緊擁抱她，在她耳邊低語：“謝謝你回到我身邊?！?/p>

“這次我不會再放手了。”林夏輕聲回應。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夜空，溫柔地注視著這人世間所有的離別與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