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扶月帶著人離去,廳內(nèi)又恢復(fù)了寧靜,只余熏香裊裊。瑯?gòu)谜鹕砘貎?nèi)室稍作歇息,她從家里帶來的大丫鬟錦書便腳步輕巧地走了進(jìn)來。錦書神色恭謹(jǐn),行至跟前,低聲稟道:
“福晉,內(nèi)務(wù)府方才遣人來了,說按例補(bǔ)上伺候您的份例,新?lián)芰税藗€宮女入府,此刻正在廊下候著,聽候您的示下?!?/p>
瑯?gòu)寐勓?,端茶的手微微一頓,眼簾輕抬,目光沉靜如水。內(nèi)務(wù)府這時候送人過來,時機(jī)耐人尋味,既是慣例,也未嘗不是各方目光投注的開始。她放下茶盞,聲音平和不見波瀾:
“八個?倒是齊全。讓她們進(jìn)來吧。”聲音溫和,卻耐人尋味。
自己不同于原身,只帶了個不知所謂的素練。自打七歲時與額娘爭吵以后,自己便教養(yǎng)于二伯母膝下。自此以后她的教養(yǎng)更重,連伺候的人也慎之又慎。
富察家并不是只有她額娘覺羅氏有野心,只是其他人拎得清,并不以女兒去換取什么榮耀。只是除了太祖的繼妃富察·袞代,再無厲害的后妃了,更不用說皇后。
她富察氏比起赫舍里氏,瓜爾佳氏和佟佳氏是差在哪里嗎?
因此富察家的人倒是憋著一股氣,恰好瑯?gòu)门c當(dāng)今膝下幾位皇子年齡差得都不大。未嘗不可搏一搏?于瑯?gòu)枚?,富察家這番正和她意,因此也是萬分配合。
所以這身邊伺候的人,皆是七歲那年,二伯母從府中和外面采買的小丫頭里選出的伶俐者。又從中篩選出最優(yōu)秀的;再著重按照各人的資質(zhì)培養(yǎng)。又一起陪著瑯?gòu)瞄L大,自幼培養(yǎng)感情。
挽星和扶月都是從外面采買回來的,無父無母,卻最為出色,是她的兩個大管家。挽星??更具決斷力,掌管著外務(wù)。扶月??則更顯體貼周全,掌管著內(nèi)務(wù)。而這兩人尤為重要,因此那束縛其靈魂,使其無法背叛的敷靈散,瑯?gòu)靡蝗擞昧艘粋€。
余下的便是四個錦。錦心擅醫(yī)藥,于藥膳一道也極其拿手;錦衣擅繡,管理著瑯?gòu)玫囊挛锸罪?,于梳妝一道極其出色;錦言擅辯,管理著瑯?gòu)门慵薜那f子鋪?zhàn)樱诲\書擅文,替瑯?gòu)梅謸?dān)著人情往來。前二人屬扶月管,后二人屬挽星管。
這四人都是家生子,家中爹媽兄弟都跟著富察家的主子做事,眼看著有家里安穩(wěn)興盛,是絕不可能做自掘墳?zāi)沟氖虑椤齻兊睦嬉呀?jīng)與富察家死死的綁定了。
因此她身邊的人不說盡善盡美,卻也十分周全了。哪里還需要補(bǔ)上伺候的份例呢?內(nèi)務(wù)府這些人精子。
錦書應(yīng)下后,很快,八個身著統(tǒng)一淺綠色宮裝、低著頭的小姑娘在管事嬤嬤的引領(lǐng)下,魚貫而入,齊刷刷地跪倒在地,請安之聲清脆卻難掩緊張。
瑯?gòu)玫哪抗饩従弿乃齻兩砩蠏哌^,如同精密的尺子,丈量著每個人的儀態(tài)、氣度。她并未立即說話,而是端起茶杯,又輕輕呷了一口,任由那無聲的壓力在空氣中彌漫片刻。這短暫的沉默,是對這些新人心性的第一重考驗(yàn)。
放下茶杯,她才徐徐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錦書,你親自去挑挑。選那個看起來最穩(wěn)重伶俐的,留在咱們正院伺候。”——她要親自握在手里的,必須是最得力、最可能培養(yǎng)成心腹的人。
“至于剩下的……”瑯?gòu)谜Z氣微頓,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一點(diǎn),仿佛早已思慮周全,“我記著,安氏和喜塔臘氏兩位格格,午后便要過來敬茶請安了吧?”
錦書立刻心領(lǐng)神會:“回福晉,是,時辰就定在未時初刻?!?/p>
瑯?gòu)么浇歉‖F(xiàn)一絲極淡的、卻一切盡在掌握的笑意,那笑意并未抵達(dá)眼底:“正好。兩位妹妹初入府,身邊伺候的人手想必也不盡周全。剩下的七人里頭,你再選出兩個模樣端正、手腳麻利的,待她們來敬茶時,我便當(dāng)面賞給她們,一人一個,也算是全了姐妹間的情分。”
這一手,既是示恩立威,又是彰顯大度。
至于會不會被懷疑??安插眼線,這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人,與她正院何干?且,她作為女主子,何須顧及這些。
錦書是極通透的人,立刻躬身應(yīng)道:“奴婢明白,這就去辦,定會挑選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p>
瑯?gòu)幂p輕“嗯”了一聲,重新將目光投向窗外,語氣恢復(fù)了一貫的平靜:“去吧。記住,要‘妥當(dā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