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林秋雙(林秋軒)的生活被限制在這間小小的避難所房間里。
穆靈按時送來寡淡的流食和清水,并記錄監(jiān)測環(huán)反饋的數(shù)據(jù)。葉零川只出現(xiàn)過一次,匆匆查看了他的狀況,確認G3鎖穩(wěn)定劑起效后,便又被緊急事務叫走。他看起來比之前更加疲憊,眉宇間鎖著化不開的凝重,但在面對林秋雙時,他總會刻意放緩語氣,試圖展現(xiàn)一絲溫和。
這種刻意的溫和,反而讓林秋軒心中的疑慮更深。
他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獸,焦躁卻又無力。身體的虛弱感在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圈禁的憋悶。更多的時候,他只能靠在床頭,望著加固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以及遠處如同巨獸骨架般的城市廢墟。
寂靜和獨處,成了滋生回憶的溫床。
一些屬于“林秋雙”這具身體的、零碎而模糊的記憶片段,開始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不是清晰的畫面,更多是一種感覺——無盡的黑暗、刺骨的冰冷、身體被撕裂又重組的劇痛,以及一種……仿佛來自更高維度的、漠然的注視。
這些感覺讓他不寒而栗。
而更頻繁闖入腦海的,是關于葉零川的、屬于林秋軒的前世記憶。
記憶碎片一:實驗室的夜
那是“破曉災變”發(fā)生前數(shù)月。深夜的實驗室,只有儀器運行的低嗡聲。林秋軒和葉零川為了一個關鍵數(shù)據(jù),已經(jīng)連軸轉了近三十個小時。
“不行了,腦子成漿糊了。”林秋軒癱在椅子上,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零川,歇會兒吧,我請客,樓下燒烤攤?!?/p>
葉零川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卻搖了搖頭:“你先去,我把這組數(shù)據(jù)跑完。這個模型很重要,我有預感……”
“預感什么?”林秋軒湊過去,勾住他的脖子,“預感我們能拿諾貝爾獎?”
葉零川側頭看了他一眼,燈光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細碎的光影。他沒有笑,只是很認真地說:“預感……或許能改變些什么?!彼D了頓,聲音低了些,“至少,想有能力保護想保護的東西。”
當時的林秋軒只當他是熬夜熬傻了,笑罵了一句“中二病晚期”,便自己下樓去了?,F(xiàn)在回想起來,葉零川那時的眼神,似乎早已洞見了某種模糊而危險的未來。
記憶碎片二:籃球場邊的夕陽
大學時代的籃球場,汗水與青春的氣息彌漫。葉零川剛打完一場比賽,汗水浸濕了球衣,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他接過林秋軒扔過來的礦泉水,仰頭灌了幾口,喉結滾動。
幾個女生紅著臉過來送水,葉零川只是禮貌而疏離地搖了搖頭,目光卻越過她們,落在了正在低頭玩手機的林秋軒身上。
“走了,秋軒?!彼傲艘宦?,聲音帶著運動后的沙啞。
“哦,來了!”林秋軒收起手機,小跑著跟上,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可以啊哥們,剛才那個三分絕殺!晚上必須宰你一頓!”
葉零川任由他勾著,嘴角微微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班?,隨你?!?/p>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那時林秋軒只覺得哥們兒感情好,從未深思過葉零川那份幾乎從不給予他人的、無條件的縱容背后,是否藏著別樣的情愫。
記憶碎片三:最后的對話
災變前夜,他們最后一次通話。電話里,林秋軒興奮地談論著即將到來的項目突破,而葉零川的聲音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帶著一絲壓抑的焦慮。
“秋軒,如果……我是說如果,明天一切都變了,你會怎么辦?”葉零川突然問道。
“能怎么辦?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唄?!绷智镘幉灰詾橐?,“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嗎?咱倆聯(lián)手,啥搞不定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才傳來葉零川低沉的聲音:“……是啊,還有我。無論如何,我都會找到你。”
當時只覺是句玩笑話,如今卻像一句讖言。
……
回憶如同潮水,一波波沖擊著林秋軒的神經(jīng)。那些被忽略的細節(jié),此刻串聯(lián)起來,指向一個驚人的可能性——葉零川,是否早就知道“破曉災變”會發(fā)生?他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所說的“找到你”,難道指的就是如今這種局面?
想到這里,林秋雙(林秋軒)猛地從床上坐起,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如果葉零川早有預知,那他自己的“死亡”和“重生”,是否也并非意外?這具身體,這身力量,難道是……被安排好的?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看著那冰冷的監(jiān)測環(huán)。這不僅僅是保護和穩(wěn)定,更是一種監(jiān)控和束縛。葉零川那深沉的情感,在真相未明之前,更像是一張無法掙脫的網(wǎng)。
他必須離開這個房間,必須知道更多!被動地等待答案,只會讓他陷入更深的迷局。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以及穆靈壓低的聲音:“市長,C區(qū)隔離墻出現(xiàn)小規(guī)模異動,懷疑有具備初步靈智的異尸在聚集……”
林秋雙(林秋軒)眼神一凜。
機會,或許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嘗試著更精細地調(diào)動體內(nèi)的能量。冰霜與烈焰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溫順的溪流,在他掌心緩緩盤旋、交織。
他需要力量,需要了解這個世界,更需要……擺脫這被動的處境。
無論葉零川是友是敵,他都不能再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