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的風,帶著鐵銹和煤灰的味道,刮過普羅斯利與蘇厄本尼的街巷。工廠的煙囪早歇了火,像枯骨般戳向鉛灰色的天。油管干涸了,不是一夜之間的事——是日復(fù)一日的饑餓啃噬著筋骨。普羅斯利的鋼鐵廠曾咆哮著吞下整片海洋的原油,如今卻癱在銹蝕的軌道上;蘇厄本尼的碼頭堆滿積塵的貨輪,船員們蹲在甲板上數(shù)著發(fā)霉的面包屑。產(chǎn)油量?那數(shù)字薄得像張紙,一捅就破。
消耗量卻如無底深淵,張著嘴要吞掉整個世界。
就連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富人們,此刻也都變得窮困潦倒。幾乎是要去乞討。
工廠停工了,機器沉默得能聽見老鼠啃噬鐵皮的聲響;經(jīng)濟垮了,鈔票在街角被風卷著跑,比流浪狗還賤。人們攥著空飯碗站在櫥窗前,玻璃映出他們凹陷的臉。金融危機的黑潮從華爾街涌出,淹沒了每一條街道、每一座城市。銀行的門板釘死了,哭聲鎖在鐵柵欄后;股票交易所的鐘停在最后一刻,碎紙片雪片般落下,蓋住失業(yè)者凍僵的手。這時代,像艘漏水的破船,載著所有人沉向深淵。
而華烏格蘭,那片油海般豐饒的土地,政府早散了架,總理換了又換,像走馬燈般轉(zhuǎn)得人眼暈。經(jīng)濟單薄得只剩石油這一根稻草,金融危機一壓,整片草原塌了——油田荒了,輸油管爆裂的焦味飄在風里,窮人在廢墟上撿拾碎玻璃。世界的眼睛全釘在那兒了,不是為流一滴淚,而是為舔舐那油光。貪婪在骨子里滋長,興奮在血管里奔涌。沒人會放下刀;一旦坐上賭桌,要么贏光所有,要么輸?shù)眠B骨頭都不剩。
第一幕:“光榮”的維和
1927年6月14日
廣場上,煤油燈在風里搖晃,把人影拉得歪歪扭扭。他踏上講臺,皮靴踩在木板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挺直腰板,右手食指指向華烏格蘭的方向,左手按在胸前,聲音低沉:"你們……聽見了嗎?聽見孩子啃墻皮的'咯吱'聲了嗎?聽見母親咽下最后一口唾沫的'咕咚'聲了嗎?"
"他們說我們貪婪?放屁!"他向前傾身,"當普羅斯利的爐火滅了!當蘇厄本尼的碼頭爛了!當華烏格蘭的石油淌成河——卻只喂飽那些穿綢緞的豬玀!"
一個裹著破麻袋的小男孩揪住母親凍裂的衣角,仰起臟兮兮的臉:"媽媽,華烏格蘭的孩子……也在啃樹皮嗎?"母親猛地捂住他的嘴,指縫間滲出嗚咽。
"光榮的戰(zhàn)爭!光榮的戰(zhàn)爭!光榮的戰(zhàn)爭!"他吼得脖頸青筋暴起,"這不是搶!是討債!是把被偷走的面包、被榨干的血、被踩碎的命——搶回來!"
"看??!華烏格蘭的油田在流油!可他們的政府?一群爛泥里的蛆蟲!"他聲音陡然拔高,"他們讓石油喂狗!卻讓我們孩子啃土!恥辱!恥辱!恥辱!"
他突然單膝跪地,又猛地站起,露出里面磨破的軍裝:"我發(fā)誓!用這身骨頭發(fā)誓!要么踏平華烏格蘭!要么死在油井邊!"
"為了石油!"他再吼,"為了石油!為了石油!光榮的戰(zhàn)爭!光榮的戰(zhàn)爭!光榮的戰(zhàn)爭!"
人群轟然歡呼。
德羅里發(fā)瘋似的跑向征兵處,和其他年輕人一樣,把傳單拍到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