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上，數學老師正在講臺上畫一個完美的圓。 林曉月低頭記筆記的瞬間，整片天空發(fā)出了玻璃碎裂的聲音。 抬頭時，天空真的碎了——一道漆黑的裂痕橫貫蒼穹，紫色的光芒從裂縫后透出。 數學老師的手還停在半空，那個未完成的圓永遠留在了黑板上。 緊接著，有什么東西從裂縫里掉了下來。

粉筆尖摩擦黑板的聲音，吱呀呀的，帶著點讓人牙酸的白噪音。下午兩點的陽光斜斜地潑進教室，空氣里浮動著無數細小的金色塵埃，懶洋洋地沉浮。林晚曉月單手支著下巴，指尖無意識地轉著筆，視線有些渙散地落在講臺上。數學老師，那個總是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正踮著腳，手臂伸長，小心翼翼地在墨綠色的黑板上描繪著一個圓。筆尖劃過，留下一條光滑的白色弧線，眼看著就要首尾相接，成就一個完美的閉環(huán)。

她打了個哈欠，淚花模糊了視線，于是習慣性地低下頭，準備在攤開的筆記本上記下這個關于圓的定理公式。筆尖剛觸到紙頁——

“咔嚓——！”

一聲尖銳、巨大到無法想象的碎裂聲，毫無征兆地炸開。那不是雷聲，雷聲沉悶而滾動，這聲音卻無比清脆、利落，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巨手，將一整塊覆蓋了天穹的鋼化玻璃硬生生掰斷，震得人耳膜刺痛，連帶著胸腔都跟著共鳴發(fā)麻。

教室里的竊竊私語、窗外遙遠的車流聲，甚至包括那浮動的塵埃，都在這一瞬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林曉月猛地抬起頭。

透過那扇滿是灰塵的窗戶，她看見了——天空。

不，那已經不是她認知中的天空了。

原本均勻鋪展的蔚藍色畫布，此刻被一道猙獰的、扭曲的漆黑裂痕硬生生撕成了兩半！那裂痕邊緣參差不齊，仿佛破碎的鏡面，又像是被撕裂的傷口，橫貫了整個視野所能及的蒼穹，從東到西，望不到盡頭。裂痕之后，不是熟悉的云層或更深的藍，而是一種濃郁的、不祥的、仿佛有生命的紫色光芒，正從裂縫后面幽幽地滲透出來，將裂痕邊緣的云染上了一種詭譎的、病態(tài)的霞光。

教室里死寂一片。

講臺上，數學老師畫圓的手臂還僵在半空，那個只差一點點就能閉合的圓，永遠地停留在了未完成的狀態(tài)。他張著嘴，維持著講解的口型，眼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極大，里面充滿了純粹的、無法理解的驚駭。前排一個女生手里轉著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出去，聲音在絕對的寂靜里顯得格外刺耳。

沒有人尖叫。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極致的震驚壓垮了聲帶，所有人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僵硬的雕塑，靈魂出竅般仰著頭，凝視著窗外那幅超現(xiàn)實的、噩夢般的圖景。

林曉月覺得自己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呼吸困難。她死死盯著那道撕裂天空的巨痕，黑色的裂隙深處，那涌動的紫色光芒讓她感到一陣生理性的不適，胃里隱隱翻騰。

然后，事情發(fā)生了。

在那片深邃的、流淌著紫光的黑暗裂縫中，有幾個小小的黑點，突兀地出現(xiàn)了。

它們起初只是幾個微不足道的斑點，在龐大的背景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它們的下落速度極快，帶著一種決絕的、沉重的勢頭，正朝著城市的方向砸落下來。

隨著黑點在她視網膜上急速放大，輪廓漸漸清晰——那根本不是她潛意識里以為的隕石或飛機碎片。它們形態(tài)各異，扭曲而不規(guī)則，表面似乎還覆蓋著什么反光的、甲殼般的東西，在透過裂縫灑下的詭異紫光中，反射出點點冰冷的幽光。

其中一個，正直奔這個方向而來。

“轟——！?。　?/p>

先于視覺的，是腳下傳來的一陣劇烈震動。課桌猛地跳了起來，林曉月放在桌角的文具盒嘩啦一聲摔在地上，筆尺散落一地。緊接著，遠處，隔著幾條街區(qū)的地方，一聲沉悶如巨鼓般的轟響悍然傳來，震得窗戶玻璃瘋狂顫抖，發(fā)出瀕臨破碎的呻吟。

死寂被打破了。

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尖叫聲如同瘟疫般瞬間在教室里炸開，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學生們驚慌失措地從座位上彈起來，桌椅被撞得東倒西歪，有人想往門外沖，有人卻腿軟地癱在原地，只會抱著頭瑟瑟發(fā)抖。數學老師終于放下了僵直的手臂，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曉月沒有動。

她依然死死地盯著窗外，盯著那道吞噬了天空的黑色傷口，盯著那仍在不斷墜落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東西”。遠方，伴隨著那聲巨響，一股濃黑的煙柱升騰而起，如同魔鬼伸向天空的手指。

天空的裂痕依舊猙獰，紫色的光詭異流淌。

那個未完成的圓，靜靜躺在黑板上，像一個戛然而止的、關于舊日安寧的句點。

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