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小A提議去廢棄的舊學??纯?,我們這兒是半個農(nóng)村,新舊學校離得近,就在村子附近。我問去干嘛,他說去探險,找些有價值的東西,還定在晚上去。
第二天半夜,我們揣著手電筒出門,天兒冷,穿得比平時多。到了舊學校,門反鎖著,小A說跟他來,我們繞到一個土坡,他踩著我肩膀先爬上去,再把我拉了上去。跳進校園,里面雜草長得老高,和初一上學期我們離開時完全不一樣了。
我們先去了操場,沙坑全被草蓋住,之前好好的圍欄也壞得不成樣,我覺得嚇人又沒勁兒,就提議去教室。走到初一(1)班——我們原來的班級,我走到自己座位,啥樣都沒變。小A翻出了以前的考卷,還從他喜歡的女生桌里找出考卷、筆和草稿紙,讓我也去我喜歡的女生桌里看看,我就拿了幾支筆裝進口袋。之后去了初二、初三的教室,啥值錢的都沒有,我忍不住抱怨“好無聊”,小A說去宿舍看看,我點了頭。
男生宿舍沒鎖門,我們一間間逛,有的宿舍亂得不行,衣服沒收拾,還有沒沖的臭廁所;有的卻很干凈,最后我都快吐了。小A又提議去女生宿舍,說找留下的衣服——他這人有點好色。到了女生宿舍,門是鎖著的,小A發(fā)現(xiàn)宿舍門衛(wèi)的窗戶開著,翻進去拿到了鑰匙。開門時“砰”的一聲,掉下來一堆東西砸在我身上,癢得不行。
他分了我?guī)装谚€匙,我們分頭查1樓的宿舍。十多分鐘后匯合,小A說在幾間宿舍里找到了女生內(nèi)衣和衣服,我也翻到一條褲子、一條裙子——應該是當時換學校太急,沒來得及收拾的。小A拿起我找到的內(nèi)衣,說“這是C罩杯”,我問他怎么知道,他說“我對這個有研究”,我就把東西塞進裝吃的包里。
我們?nèi)?樓找了間宿舍坐下,我拿出帶的辣條、兩包方便面,就著水壺里的熱水吃了。當時是凌晨1點到2點,吃完我們躺在宿舍床上,說先睡會兒。到了凌晨4點,小A醒了,說肚子疼,要去廁所。宿舍的廁所早被屋頂?shù)粝聛淼牧酪聴U之類的雜物堵死了,我想起圖書館有廁所,就和他拿著手電筒往那邊走,走了十多分鐘才到。
路上小A一直喊“撐不住了”,到了圖書館2樓,他一看男廁全是沒沖的糞便——看樣子之前有人來過,直接沖進了女廁。我在外面等,問他好了沒,他說“狂拉呢”,我就去另一間解決了小便。等我出來,小A也出來了,我倆看著女廁,小A說“這女廁看著還很新”,還補充了句“我剛用的那間,像不久前有人上過”。
突然,我們聽見有女生自言自語,說“英語作業(yè)怎么這么難”“考試這么累”。我納悶,這學校早荒廢了,怎么會有人在這兒提考試?小A趕緊說“有人進來了,快躲起來”,我躲到左邊第二間,他躲去左邊第四間。很快,我們看見一個穿短裙的女生走進來,穿的還是以前的舊校服——小A后來跟我說,在我們這屆之前,學校還有過另一款校服。女生打開了中間第三間廁所,我低頭從門縫里看,見她脫下裙子和內(nèi)褲,在里面用力拉屎。我趕緊抬頭,盼著她快點結束。等了十多分鐘,再低頭時,卻沒看到她的鞋子。
小A說“這里怎么會有女生來”,我們就想著打開她剛才上的那間衛(wèi)生間。我往里一看,她剛拉的糞便還在,清晰可見。小A卻反駁:“我剛剛一直從門縫里偷偷看,她明明是在尿尿啊!”我立馬懟回去:“我當時連味兒都聞到了,是看著她拉出來才抬頭的!”
說著我們同時抬頭,瞬間愣住——天花板上竟然掛著她剛才脫下來的裙子、內(nèi)褲,還有一件上衣和內(nèi)衣。奇怪的是,裙子、內(nèi)褲和上衣看著都像掛了很久,唯獨那件內(nèi)衣嶄新得不像樣。小A直接伸手把這些都摘了下來,笑著說“先拿到算誰的,這些都給你”,接著他當場脫下自己的衣服,讓我?guī)退弥?,反手就把那件女生?nèi)衣穿在了身上,再從我手里拿過自己的衣服重新穿上。
我們回到女生宿舍二樓,小A還在興奮:“撿到這個寶了,而且還是剛被女生穿過的!”我卻沒心思高興,皺著眉說:“我們都沒看到她離開,會不會剛才我們抬頭的時候,她翻去另一間廁所了?”小A擺擺手:“不可能?!蔽矣肿穯枺骸斑@學校都荒廢了,她怎么會來這兒?而且就拉個屎,為什么要把衣服全脫光???”小A隨口猜:“或許人家是來洗澡的吧?!薄罢l大半夜跑廢棄學校里洗澡?。俊蔽胰滩蛔》瘩g,他卻滿不在乎:“不知道,反正撞上了就是撞上了?!?/p>
我們在宿舍又待了一會兒,眼看快凌晨5點,我趕緊催小A:“咱們快走吧!”我倆從床上爬起來,照著進來時的路翻出學校,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這件事過去半個月,我在新學校碰到了一位從高中回來的學姐——她也是這所學校畢業(yè)的,比我們早好幾屆。閑聊時,我問她:“你們那屆在學校有沒有過什么有趣的事啊?”她搖搖頭:“有趣的沒有,恐怖的倒真有一件?!?/p>
我立刻來了興致,追問是什么事。學姐說,大概是她剛讀初一那年,學校有個特別優(yōu)秀的學姐:長得漂亮,成績又好。有天晚上,那學姐在圖書館熬夜,到了凌晨,竟直接帶著東西去圖書館的廁所里洗澡?!爱敃r圖書館廁所是蹲坑,她還帶了盆子、水桶,還有農(nóng)村澆菜用的水勺。”
學姐接著說,那學姐洗完澡出來,剛好撞上了進圖書館的小偷。小偷見她沒穿衣服,直接把她架走,想強行施暴。那學姐拼命掙扎,結果被小偷用刀捅死了,小偷當場就跑了?!暗诙煊腥税l(fā)現(xiàn)了尸體,但那時候農(nóng)村沒人想著報警,最后是她父母來把人接走,學校賠了一大筆錢才了事?!?/p>
我趕緊問:“那學姐當時穿什么???”學姐想了想:“聽她同學說,去圖書館的時候,穿的是短裙和襯衫?!蔽覀冇至牧藥拙?,我才和學姐分開。
后來我又問過一個男生這件事,他卻說:“我聽說是去廁所小便,不是洗澡啊!”還有人反駁:“胡說,明明是去換衣服的!”版本越來越多,我也沒心思再追究,那時候根本沒把這事和我跟小A在舊學校的遭遇聯(lián)系起來。
又過了半個月,新學年開學了。我再次見到小A時,卻覺得他變了——說話的語氣、聲調,都越來越像女生。我忍不住問他:“你怎么變成這樣了?”他卻一臉奇怪:“我一直這樣啊?!?/p>
以前我和小A是從小玩到大的發(fā)小,關系好得沒話說,但那之后,我們的關系慢慢淡了。他不僅說話像女生,連行為舉止都越來越女性化,和男生只保持著普通同學的距離,反而和女生走得越來越近。
真正見到小A穿女裝,是在一次放假。我在附近的公園撞見他,他身上赫然穿著一條女生的裙子,發(fā)型也比之前柔和了不少。我趕緊走過去問:“小A,你怎么穿女裝?。俊彼麉s一臉坦然,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我本來就是女生啊,穿女裝不是很正常嗎?”
到了初二下學期,有一次我有事找他,剛走到他跟前,他就皺著眉往后退,語氣很沖:“走開,我不想跟你說話,我怕被人誤會?!蔽耶敃r還沒反應過來,納悶地問:“咱們倆都是男的,能被誤會什么?”他沒再理我,扭頭就走,從那之后,我們的關系就像被劃了一道縫,徹底冷了下來。
初三那年,在走廊上他不小心踩到了我的腳。我像以前一樣,輕輕碰了下他的肩膀,笑著說:“你踩到我腳了?!睕]想到他當場就叫了起來,旁邊一個女生也跟著幫腔:“你懂不懂禮貌啊?”我愣在原地,小聲辯解:“我們以前一直這么相處的啊?!蹦侵螅液退闶菑氐讛嗔寺?lián)系,連普通同學的交流都沒有了。
初三上學期放假,我一個人坐在家里,突然想起舊學校的事,心里總覺得堵得慌——小A的變化,會不會和那次舊校探險有關?我決定再去舊學??纯础_@時候我已經(jīng)長高了不少,不用再靠別人幫忙,試著跳了兩次,就翻進了校園。
我直奔圖書館的女廁所,里面的景象和上次完全不同:廁所門早就爛得不成樣,之前看到的盆子也碎在了地上。可最讓我頭皮發(fā)麻的是,天花板上竟然吊著一件衣服——那是小A當初和我去探險時穿的外套。我站在原地,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里怪,最后只能攥著衣角,匆匆翻出校園回了家。
后來的日子里,我和小A幾乎沒再說過話。等我畢業(yè)出去工作,每年只有過年才回村子。聽家里人說,小A沒再讀書,在村子附近的城市找了份工作,我們就像兩條再也不會交匯的線,徹底淡出了彼此的生活。
回到家沒幾天,就聽村里人說附近開了家新超市,正搞開業(yè)大酬賓。其實我這次回村比往年早了半個月,是因為家里有些事要處理,也沒想到這超市偏偏選在快過年的時候開業(yè),還趕在年前搞優(yōu)惠。
那天我去超市買了些零食和日用品,在收銀臺附近低頭看手機時,突然想上廁所,便急急忙忙往超市角落的公共廁所跑。上完出來才發(fā)現(xiàn),旁邊還有一扇門——我竟誤闖了女廁!一陣眩暈突然襲來,我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周遭的景象徹底變了:斑駁的墻面、生銹的水管、掛在天花板上的舊燈管……這里分明是當初和小A探險時去過的舊學校女廁所!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廁所門口,正是那天我們撞見的穿短裙的女生。她先開了口,聲音輕飄飄的:“我的靈魂一直困在這里,以前學校有人,我沒法現(xiàn)身;學校廢棄后,我才敢一直待在這兒。”
我攥緊衣角,聽她繼續(xù)說:“你和小A那次來,他拿走了我護身的內(nèi)衣——那是我生前最貼身的東西。我沒法離開它,只能跟著他。他長期穿著那件內(nèi)衣,我就一點點試著‘靠近’他,慢慢奪了他的身子?!?/p>
她頓了頓,又輕聲道歉:“還有件事要跟你說對不起,你以前在學校莫名跑去問高年級學長‘是男是女’,是我搗的鬼。當時就是想逗逗你,沒想到讓你被人糾纏,我后來也很后悔?!?/p>
我猛地想起有次在學校的怪事:明明在操場看別人打球,卻突然不受控制地走到一個高年級學長面前,問了句荒唐的話,還被對方的朋友圍著拉扯,最后怎么脫身的都記不清了。原來竟是她做的。
“我向你道歉,也謝謝你……當初沒惡意偷看我。”她的語氣軟了些,“3號那天,你去超市旁邊的樹林等我,我有東西要給你?,F(xiàn)在有人要進來了,我先把你送回超市男廁,你趕緊去結賬,別讓人起疑?!?/p>
我剛被一股力量“推”回超市男廁,出來就撞見了一個身影——是小A??伤呀?jīng)完全沒有了半點男性的樣子:長發(fā)披肩,穿著合身的女裝,連神態(tài)都和當初廁所里的女生一模一樣。他沒看我,徑直走了過去。
結完賬,我按她說的去了超市旁邊的樹林。走到深處才驚覺,這里根本不是什么新樹林,而是舊學校的遺址!原來舊學校早就被拆了,新超市就建在當初圖書館的位置上。
“你來了。”那個“女生”站在樹林里,手里攥著個東西。她把東西丟給我:“以前我捉弄你,讓你去寺廟花了不少冤枉錢,這個賠給你。以后別再來找我,也別再想起這些事了?!?/p>
我接住東西,沒敢細看就揣進兜里,含糊應了聲。等她轉身離開,才發(fā)現(xiàn)手里攥著的是一件女生內(nèi)衣——和當初小A穿的那件很像。我趕緊塞回兜里,心里直犯怵:我一個男生,可不敢碰這東西,萬一像小A那樣被“纏上”就完了。
回到家,我翻出當初從舊學校拿的幾支筆、草稿紙,又把剛拿到的內(nèi)衣一起找了個盒子裝起來。仔細洗干凈晾干后,把盒子鎖進了衣柜最底層——就當是那段離奇經(jīng)歷的紀念,再也不想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