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是被一桶冰水潑醒的。

他睜開眼，視線模糊，只看見一抹白色身影立在面前。冰冷的水順著他的頭發(fā)流進(jìn)眼睛，刺得他眨了眨眼。等他視線清晰，才看清眼前人——一個身穿白色素衣的年輕男子，面容清秀得不像軍人，但那雙眼睛卻冷冽如刀。

“裴將軍，你終于醒了?！卑滓氯说穆曇羟宕?，卻帶著刻意壓低的痕跡。

裴琰動了動身子，發(fā)現(xiàn)自己雙臂被鐵鏈吊著，腳尖勉強觸地。他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間簡陋的刑房，墻上掛著各種刑具，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霉味。

“你是誰？”裴琰聲音沙啞，卻仍保持著將軍的威嚴(yán)。

白衣人輕笑一聲，緩步上前：“大夏監(jiān)軍，沈清辭?！?/p>

裴琰瞳孔微縮。他聽說過這個名字，大夏皇帝最寵愛的公主，卻總愛女扮男裝參與朝政。他盯著對方細(xì)看，果然在那張過于精致的臉上看出了女性的柔美輪廓。

“原來是公主殿下親自審問，裴某榮幸。”裴琰語帶譏諷。

沈清辭不以為意，站定在他面前：“裴琰，楚國五虎將之首，力能扛鼎，曾單騎破我大夏千軍。如今淪為階下囚，可曾后悔？”

裴琰冷笑：“勝敗乃兵家常事。裴某既已被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p>

“何必說得這么絕情？”沈清辭繞著他走了一圈，目光審視著他被縛的身軀，“裴將軍是聰明人，應(yīng)當(dāng)知道自己的價值。若你愿降，我大夏必以元帥之位相待。”

“做夢。”

兩個字，斬釘截鐵。

沈清辭眼神一冷，突然抬手，狠狠扇在裴琰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裴琰頭偏向一側(cè)，面頰迅速紅腫起來。他轉(zhuǎn)回頭，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卻依然昂著頭，目光如炬地瞪著沈清辭。

“公主就這點力氣？”他嗤笑。

沈清辭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又平靜下來。她后退一步，目光落在裴琰被縛的身軀上。

“聽說裴將軍力量驚人，尤其腹部結(jié)實，能受千斤重?fù)舳粋?。”她輕聲說道，伸手拿起垂在墻邊的一根鐵鏈，“今日，就讓本宮見識見識?！?/p>

裴琰尚未回應(yīng)，沈清辭已迅速將鐵鏈繞在他腰間，猛地收緊。

裴琰悶哼一聲，感覺腹部一陣壓迫。鐵鏈勒緊他的腹部，凸顯出緊繃的腹肌輪廓。沈清辭手上加力，鐵鏈深深陷入肌肉之中，發(fā)出細(xì)微的摩擦聲。

“如何？現(xiàn)在投降，還可免去皮肉之苦?！鄙蚯遛o盯著他的眼睛。

裴琰咬緊牙關(guān)，額頭上滲出細(xì)密汗珠，卻仍搖頭：“休想?！?/p>

沈清辭眼中寒光一閃，手上力道再加。裴琰感到呼吸困難，腹部肌肉劇烈抗議，但他只是閉上眼，默默承受。

良久，沈清辭終于松開鐵鏈，任它嘩啦一聲落在地上。裴琰腹部頓時顯現(xiàn)出一道深紅的勒痕。

“好，很好?！鄙蚯遛o語氣冷硬，“那就試試別的。”

她揮手，兩名士兵抬著一根木杖上前。

“杖腹三十。”沈清辭命令道，“注意分寸，不會打壞他的肚子，只要他感到疼痛?！?/p>

士兵領(lǐng)命，一人持杖站到裴琰身側(cè)。第一杖落下，擊打在裴琰緊繃的腹肌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裴琰身體微微一顫，但沒有出聲。

接下來的杖擊接連落下，每一下都精準(zhǔn)地?fù)舸蛟谒母共俊Ｅ徵念~頭沁出冷汗，嘴唇被咬出血來，但他始終一聲不吭。三十杖畢，他的腹部一片紅腫，呼吸變得急促而淺薄。

“殺了我吧?！迸徵⒅f，聲音虛弱卻不失堅定。

沈清辭搖頭：“裴將軍太小看自己了。你的價值，遠(yuǎn)超過你的想象?！?/p>

她再次揮手，這次士兵取來長鞭。

“鞭刑一百?！彼铝睿靶馗篂橹攸c?！?/p>

鞭子破空而來，第一下就撕裂了裴琰胸前的衣衫，在他結(jié)實的胸膛上留下一道血痕。裴琰倒吸一口冷氣，肌肉本能地繃緊。

接下來的鞭打如同雨點般落下，很快他的胸腹便鮮血淋漓。每一鞭都帶來火辣辣的疼痛，但裴琰只是低著頭，默默數(shù)著：十七、十八、十九……

當(dāng)?shù)谝话俦蘼湎聲r，裴琰幾乎虛脫，全靠鐵鏈吊著才沒有倒下。他全身被汗水浸透，血水順著身體流到地上，形成一小灘血泊。

“現(xiàn)在呢？”沈清辭問。

裴琰勉強抬頭，扯出一個痛苦卻依然堅定的笑容：“不……降?！?/p>

沈清辭眼中終于閃過一絲挫敗。她示意士兵取來刑具——一副竹書夾和數(shù)根銀針。

“裴將軍，這是最后的機會?！彼闷鹬駮鴬A，“十指連心，疼痛難忍。更何況……”她取出一根銀針，“銀針刺入指甲縫，那種痛苦，足以讓鐵漢求饒?！?/p>

裴琰閉上眼睛，伸出顫抖的雙手。

竹書夾套上他的十指，慢慢收緊。裴琰的臉色瞬間慘白，額頭青筋暴起。當(dāng)竹夾緊到極致，他幾乎能聽到自己指骨即將碎裂的聲音。

然而這還不夠。沈清辭拿起銀針，對準(zhǔn)他右手拇指的指甲縫，緩緩刺入。

裴琰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呻吟，全身劇烈顫抖。那是一種鉆心的疼痛，遠(yuǎn)超之前的杖責(zé)和鞭刑。一針、兩針、三針……當(dāng)十指都被刺入銀針，裴琰終于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吼，眼前陣陣發(fā)黑，卻仍倔強地?fù)u頭。

沈清辭放下最后一根銀針，面色復(fù)雜地看著眼前這個血人。她從未見過如此頑強的人。

就在這時，一直守在門外的副將趙莽大步走進(jìn)，一臉不耐。

“監(jiān)軍，您的審問太溫和了！”他粗聲道，“讓末將來會會這個楚國名將！”

不等沈清辭回應(yīng)，趙莽已走到裴琰面前，粗暴地撕開他早已破爛的上衣。裴琰赤裸的上身布滿傷痕，但肌肉依然結(jié)實，姿態(tài)依然不屈。

“聽說楚國將領(lǐng)最重尊嚴(yán)？”趙莽獰笑，“那就讓裴將軍嘗嘗尊嚴(yán)掃地的滋味！”

他伸手欲行羞辱，裴琰猛地抬頭，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拿開你的臟手！”

或許是這突如其來的反抗激怒了趙莽，也可能是久攻不下的挫敗感讓他失控，他猛地一拳重重?fù)舸蛟谂徵男「股稀?/p>

這一拳凝聚了趙莽全部的力氣，正中裴琰已受重創(chuàng)的腹部。裴琰身體猛地一弓，雙眼圓睜，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隨后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

“混賬！”沈清辭突然暴怒，一把推開趙莽，“誰讓你下這么重的手！”

趙莽愕然：“監(jiān)軍，他不過是個俘虜……”

“閉嘴！”沈清辭厲聲喝道，急忙上前解開鎖鏈。裴琰的身體軟軟地倒下，她不及多想，伸手接住，讓他靠在自己懷里。

裴琰臉色死灰，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沈清辭的手無意中觸碰到他的腹部，發(fā)現(xiàn)那里堅硬如石，卻燙得嚇人。

她猛地抬頭，眼中是趙莽從未見過的驚慌與狠厲。

“傳軍醫(yī)！立刻！”她聲音顫抖卻不容置疑，“他若有三長兩短，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趙莽和士兵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清辭緊緊抱著裴琰，一只手輕輕按在他的腹部，感受那微弱的心跳。

“你不能死，裴琰，”她低聲呢喃，聲音只有兩人能聽見，“我費盡心思把你從戰(zhàn)場上帶回來，不是為了看你這樣死去的。”

刑房中，血跡斑斑的鎖鏈仍在輕輕搖晃，映照出公主臉上那不尋常的焦慮。門外，軍醫(yī)正匆忙趕來，而趙莽站在一旁，眼中滿是困惑與懷疑。

裴琰靜靜地躺在仇敵的懷中，生死未卜，而沈清辭的秘密，似乎才剛剛揭開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