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深秋總裹著一層化不開的濕冷，細雨斜斜打在孫府靈堂的白色挽聯(lián)上，將“孫曉菁”三個字暈得模糊又刺眼。孫曉訫立在靈堂角落，一身絲絨黑裙襯得身形愈發(fā)纖細，烏黑的長發(fā)松松挽在腦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她沒哭，只是垂著眼盯著靈堂中央的遺照——照片里的孫曉菁笑得溫和，那雙與她如出一轍的杏眼，此刻卻像在無聲控訴三個月前那場鬧劇般的婚禮。

“姐，我回來了?！睂O曉訫指尖輕輕蹭過相框邊緣，聲音壓得極低，只有自己能聽見，“那些讓你受辱、讓你送命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尤其是嚴格，我要讓他活著，比死更煎熬。”

哀樂低回間，一道熟悉的身影穿過人群，是夏友善。她穿了件合身的黑色風衣，手里捧著束沾著雨珠的白菊，臉上沒有過度的悲戚，卻帶著恰到好處的沉重，徑直走到孫曉訫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曉訫，節(jié)哀。有什么要我搭把手的，別跟我客氣。”

孫曉訫側(cè)過臉，眼底掠過一絲暖意。三年前姐姐出事，滿城人都避著孫家走，只有夏友善偷偷打越洋電話給她，把婚禮上的混亂、姐姐車禍后的疑點，一五一十地講清楚。“謝謝你能來?！彼穆曇魩е鴦偦貒男┰S沙啞，“今天來的人里，有些是來祭拜的，有些，該留下點‘東西’再走?！?/p>

話音剛落，靈堂門口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孫曉訫抬眼望去，嚴格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領(lǐng)帶打得一絲不茍，身邊跟著的夏天美卻穿了條粉色連衣裙，手里還攥著個兔子毛絨玩具，粉白的顏色在滿眼黑白中格外扎眼。夏天美一看到孫曉訫，就快步跑過來，語氣帶著沒心沒肺的熱情：“你就是曉菁姐的妹妹吧？我是天美，嚴格的女朋友！你看這兔子，是嚴格昨天給我買的，可愛嗎？”

孫曉訫的目光從那只玩偶上掃過，最終落在嚴格身上。男人臉上帶著幾分愧疚，可更多的是想撇清關(guān)系的疏離，甚至不敢直接看她的眼睛，只低聲說：“節(jié)哀。關(guān)于曉菁的事，我很抱歉?！?/p>

“抱歉？”孫曉訫突然笑了，笑聲不高，卻在安靜的靈堂里格外清晰，“嚴格，我姐姐在你的婚禮上被人誣陷出軌，被記者圍得走投無路，最后慌不擇路出了車禍，你一句‘抱歉’就想了結(jié)？”

夏天美立刻皺起眉，往嚴格身前擋了擋：“你怎么說話呢！嚴格又不是故意的，大家都難過，你別在這兒撒氣??！”

“撒氣？”孫曉訫往前邁了一步，身形雖瘦，氣場卻壓得人喘不過氣，“夏天美，這里是我姐姐的靈堂，輪不到你一個外人說三道四。你穿粉色裙子、拿玩偶來祭拜，是覺得我姐姐的死，還不夠讓你開心？”

夏天美被說得臉漲通紅，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拉著嚴格的胳膊晃了晃：“嚴格，她欺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知道要穿黑衣服……”

嚴格皺了皺眉，看向?qū)O曉訫的眼神多了幾分無奈：“孫小姐，天美年紀小，不懂這些規(guī)矩，你別跟她計較。曉菁的事，我會負責，比如……”

“負責？”孫曉訫打斷他，語氣里的冷意像淬了冰，“你的負責，就是讓我姐姐死后還背著‘出軌’的罵名，讓你身邊這個‘不懂規(guī)矩’的人，在她靈堂里哭哭啼啼？嚴格，我要的不是錢，不是道歉，是你親手還了欠我姐姐的債?！?/p>

就在這時，靈堂另一側(cè)傳來一陣爭執(zhí)聲。孫曉訫循聲望去，楊真真和鐘皓天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夏正松和于靚。楊真真穿了件白色連衣裙，手里捧著束白玫瑰，臉上帶著刻意的悲憫，一看到夏天美在哭，就趕緊上前：“天美，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為難你？”

鐘皓天站在楊真真身邊，眼神閃爍著，看了孫曉訫一眼就趕緊移開。孫曉訫認得他——姐姐生前跟她提過，鐘皓天是嚴格的發(fā)小，也是楊真真的男朋友，可姐姐出事前幾天，還跟她說過，偶然看到鐘皓天和夏友善在酒店門口爭執(zhí)。

“真真，你可算來了！”夏天美拉著楊真真的手，指著孫曉訫，“她欺負我，還說我不該來祭拜曉菁姐！”

楊真真看向?qū)O曉訫，語氣帶著幾分勸和的責備：“孫小姐，我知道你失去姐姐很痛苦，但天美是真心來祭拜的，你別對她這么兇。大家都是朋友，有話好好說。”

“朋友？”孫曉訫嗤笑一聲，目光掃過楊真真和鐘皓天，“我姐姐活著的時候，你們誰把她當朋友了？婚禮上誣陷她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楊真真？還有你，鐘皓天，我姐姐出事前，你和夏友善在酒店門口吵什么？”

鐘皓天的臉瞬間白了，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別亂說話！我和友善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孫曉訫從隨身的包里拿出個U盤，輕輕扔在鐘皓天腳邊，“這里面有你倆的聊天記錄，還有酒店的監(jiān)控截圖，要不要現(xiàn)在找臺電腦，放給大家看看？”

鐘皓天慌忙彎腰想去撿，卻被夏友善一把拉住。夏友善走到孫曉訫身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曉訫，別沖動。現(xiàn)在把事情鬧僵，對我們沒好處?！?/p>

孫曉訫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翻涌的怒火。她知道夏友善說得對，現(xiàn)在還不是魚死網(wǎng)破的時候，她要的是長久的折磨，讓嚴格和他身邊的人，一點一點掉進她設(shè)的局里。她抬眼看向嚴格，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嚴格，今天是我姐姐的葬禮，我不想鬧得太難看。但你記住，這筆賬，我們慢慢算。從今天起，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說完，她轉(zhuǎn)身走到靈堂中央，對著孫曉菁的遺照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回角落，和夏友善并肩站著。

嚴格站在原地，看著孫曉訫的背影，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他總覺得，這個和孫曉菁長得一樣的女人，帶來的不是悲傷，而是一場要把他和嚴家都卷進去的風暴。而他，就是風暴的中心。

夏天美還在低聲哭，楊真真在一旁拍著她的背安慰；鐘皓天蹲在地上，盯著那個U盤，臉色難看；夏正松和于靚皺著眉，不知道在商量什么。靈堂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只有孫曉訫和夏友善交換了個眼神——那眼神里藏著的，是復仇的火苗，還有即將拉開序幕的，屬于她們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