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剛敲過第二響,月涼如水,潑在任府朱紅大門上,倒像是凝了層洗不掉的寒氣。老管家揣著個打顫的銅燈,門環(huán)叩得門柱嗡嗡響時,九叔正坐在堂屋擦桃木劍,燈花“噼啪”一跳,映得他指尖朱砂痣亮得驚人。
“九叔!您可得救救任府!”老管家撲進來時,鞋上還沾著后院的濕泥,“春桃……就是前院伺候的丫鬟,剛在后花園井邊發(fā)現(xiàn)了,人都硬透了,臉上還……還掛著笑!”
秋生剛打了個哈欠,一聽“笑”字立馬精神,湊到藍天身邊擠眉弄眼:“你說會不會是撞了什么喜鬼?”話沒說完就被九叔一個眼刀掃過來,手里羅盤已“嗡”地轉起來,指針瘋了似的往西南角偏——正是任府后花園的方向。
“拿上黃符和糯米。”九叔起身時,桃木劍已斜背在身后,“秋生,別亂碰府里的東西;藍天,記著看地上有沒有不屬于活人的腳印。”
一行人踏進任府時,風卷著敗葉打在廊下燈籠上,光影晃得人眼暈。后花園井口邊圍了幾個瑟瑟發(fā)抖的仆婦,見九叔來,忙讓出條道。井沿上搭著半塊青布帕子,帕角沾著點黑褐色的印子,秋生剛要伸手去撿,羅盤突然“咔嗒”一聲卡殼,九叔沉聲道:“別動——這帕子上的不是血,是尸蠟。”
話音剛落,藍天突然指著井壁低呼:“九叔,您看這兒!”月光順著他指的方向照過去,井壁青苔間竟嵌著半枚青灰色的指甲,指甲縫里還纏著幾縷極細的、泛著綠光的絲線。
此時的文才正在祖師爺畫像膽顫心驚的念叨著:祖師爺保佑!師傅師弟不在義莊,文才心里毛毛的。后半夜的義莊靜得能聽見棺木縫里漏出的風,文才抱著桿桃木槍靠在供桌旁,油燈芯子燒得只剩半截,昏黃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落在任老夫人的黑漆棺木上。他打了個寒顫,剛摸出塊干糧要啃,院墻外突然傳來“吱呀”一聲輕響——像是有人踩斷了枯樹枝。
“誰?”文才騰地站起來,桃木槍握得發(fā)緊。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就從房檐上翻了進來,動作快得像陣黑風,手里還攥著個閃著暗光的銅鈴。文才剛拿起木劍砍過去,黑影突然晃了晃銅鈴,“?!钡囊宦曒p響,文才只覺得腦袋一陣發(fā)沉,眼前的人影瞬間疊了重影。
“砰!”沒等文才反應過來,黑影的拳頭就砸在了他的后頸上。文才悶哼一聲,手里的桃木劍“哐當”掉在地上,人也直挺挺地暈了過去,眼睛還睜著半條縫,能看見黑影走到任老夫人的棺木前,從懷里掏出張暗紅色的符紙,“啪”地貼在了棺蓋中央。
符紙剛貼上,棺木就開始“咚咚”地響,像是里面有東西在撞。黑影又從腰間摸出個小瓷瓶,拔開塞子,將里面黑紅色的液體順著棺縫倒了進去——那液體一沾木縫,竟冒起了絲絲白氣。緊接著,棺蓋“吱呀”一聲被頂開,任老夫人的手先伸了出來,指甲變得又長又青,泛著冷光。
“起!”黑影低喝一聲,任老夫人猛地從棺木里坐了起來,臉色青得像塊舊布,雙眼翻白,嘴角還掛著點黑血。她僵硬地晃了晃脖子,然后“噌”地從棺里跳了出來,身形比生前高了半截,腳不沾地似的朝著義莊大門沖去。“哐當”一聲,木門被撞得粉碎,任老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黑影緊隨其后,只留下暈在地上的文才,和滿地晃動的油燈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