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夜來得早,晚風(fēng)卷著桂花香飄進(jìn)偏房。
阿昭坐在窗邊,手里捧著那本翻得卷了邊的《兵法》。
眼神卻沒落在書頁上,而是望著窗外的月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心口的半塊戰(zhàn)神玉佩——
墨玉質(zhì)地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金烏紋路雖斷,卻依舊藏著不容侵犯的銳氣。
自搬來偏房后,柒月日日陪著他,宮里再無人敢明著刁難,可暗處的視線從未斷過。
他知道,二皇子不會善罷甘休,那些藏在樹影里的眼睛,那些深夜徘徊在偏房外的腳步聲,都是沖著他來的。
“在想什么?”
柒月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她端著一碗溫?zé)岬纳徸痈谋奶刈哌M(jìn)來,“我看你對著月亮發(fā)呆好久了,是不是在想家?”
阿昭連忙收起玉佩,笑著搖頭:“沒有,只是在想書上的內(nèi)容。公主怎么來了?”
“給你送蓮子羹啊,”
柒月把碗遞給他,順勢坐在他身邊,“林墨說你最近睡得不好,這蓮子羹能安神,你快嘗嘗?!?/p>
阿昭接過碗,小口喝著,甜絲絲的暖意順著喉嚨滑進(jìn)胃里,卻驅(qū)不散心口那點(diǎn)因戒備而起的冷意。
他看著身邊嘰嘰喳喳說著宮里趣事的柒月,眼底滿是溫柔——他多想就這樣陪著她,做個普通的侍從,可他的身份,他的使命,都不允許。
幾日后的一個深夜,阿昭被偏房外的異動驚醒。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透過窗縫看到兩個黑影鬼鬼祟祟地徘徊,手里還拿著短刀,顯然是二皇子派來的人——
白天他在御花園撞見二皇子與三皇子密談,兩人眼神閃爍,定是在謀劃什么,沒想到晚上就來試探了。
阿昭沒驚動任何人,悄悄繞到御花園的僻靜處。
那兩個黑影果然跟了上來,見四周無人,舉著刀就朝他刺來。
阿昭側(cè)身避開,動作快得像一陣風(fēng),左手扣住一人手腕,右手奪過短刀,反手抵在另一人脖頸處,整套動作行云流水,帶著北狄防身術(shù)的凌厲,更藏著幾分不屬于“質(zhì)子”的狠勁。
“誰派你們來的?”
阿昭的聲音冷得像冰,眼底的銳利讓兩個黑影嚇得渾身發(fā)抖,“回去告訴二皇子,別再白費(fèi)力氣,下次再敢來,我不會手下留情。”
他松開手,兩個黑影連滾帶爬地跑了。
阿昭站在原地,心口的玉佩微微發(fā)燙,心魔又在蠢蠢欲動——剛才動用的力道太大,差點(diǎn)沖破封印。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抽出腰間的短劍(北狄王給的防身武器,平時藏在衣下),在月光下舞了起來。
劍光凌厲,劃破夜色,每一個招式都帶著殺伐之氣,與平時那個溫順聽話的“侍從阿昭”判若兩人。
他越舞越快,劍影如霜,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直到將體內(nèi)躁動的靈力耗盡,才收劍而立,短劍插在地上,支撐著微微顫抖的身體。
“你……你是誰?”
柒月的聲音突然從樹后傳來,帶著震驚和一絲慌亂。
她本是睡不著,想來耳房找阿昭,卻遠(yuǎn)遠(yuǎn)看到他在御花園舞劍,那凌厲的招式,那冰冷的眼神,都讓她覺得陌生——
這不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阿昭,不是那個會溫柔陪她認(rèn)字、會乖乖被她刁難的質(zhì)子。
阿昭回頭,看到她站在樹后,臉色蒼白,手里還攥著給她準(zhǔn)備的桂花糕,心里咯噔一下——還是被她看到了。
他收起短劍,走過去,聲音恢復(fù)了平時的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公主,你怎么來了?”
“我問你是誰!”
柒月的聲音帶著顫抖,她后退一步,指著他的手,“你剛才的樣子,根本不是什么普通質(zhì)子!你到底是誰?你接近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阿昭看著她眼底的懷疑和害怕,心里像被針扎了一樣疼。
他想解釋,卻不能把所有事都說出來——北狄的權(quán)謀,他的身份,還有輪回的秘密,說了只會讓她更危險。
“我不是故意瞞著你?!?/p>
阿昭伸手,想去拉她,卻被她躲開了。他停下動作,低聲說:
“我確實不是普通質(zhì)子,我是北狄王的兒子,此次入大曜為質(zhì),是為了查探大曜的情況,也為了避開二皇子的追殺。但我對你,從來沒有過任何壞心思,接近你,護(hù)著你,都是真心的?!?/p>
柒月愣住了——北狄王的兒子?
那他就是北狄的皇子?
難怪二皇子要?dú)⑺?,難怪他會有那樣凌厲的劍招。
可她還是不解:“那你為什么要裝成溫順的侍從?為什么不告訴父皇你的身份?”
“因為我不想牽連你?!?/p>
阿昭的聲音很輕,“二皇子視我為眼中釘,若讓他知道我與你走得近,他會用你來威脅我。我裝成溫順的樣子,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也是為了能留在你身邊,護(hù)著你。”
他說著,從心口掏出那半塊戰(zhàn)神玉佩,遞到她面前:
“這玉佩,我從小戴在身上,對我很重要。它和你的蓮花玉佩靠近時會發(fā)燙,對不對?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每次看到你的玉佩,我都會覺得很熟悉,好像我們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p>
柒月低頭摸了摸脖子上的蓮花玉佩,果然在發(fā)燙,和阿昭的玉佩靠近時,金紅色的光絲在玉佩表面隱隱流動,像是在呼應(yīng)。
她想起第一世清玄哥哥手里的玉佩,想起輪回臺上凌昭說的“我們會再相遇”。
心里的懷疑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眼前的阿昭,和清玄哥哥,和凌昭,好像都是同一個人。
“你說的是真的?”
柒月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滿是真誠和心疼,沒有一絲欺騙,“你真的不會傷害我?”
“我絕不會傷害你?!?/p>
阿昭的聲音堅定,“我可以對天發(fā)誓,若我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魂飛魄散?!?/p>
柒月連忙捂住他的嘴:“別胡說,我相信你!”
她走到他身邊,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還在微微顫抖,顯然剛才舞劍消耗了很多力氣。
“以后別一個人扛著了,”
柒月的聲音帶著心疼,“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有什么秘密,都可以告訴我,我們一起面對?!?/p>
阿昭看著她,眼眶一熱,反手握住她的手:“好,我們一起面對。”
兩人坐在御花園的石凳上,月光灑在他們身上,阿昭給她講北狄的故事,講他小時候如何跟著父王練劍,如何被二皇子陷害,不得不來大曜為質(zhì)。
柒月靜靜地聽著,偶爾會安慰他幾句,心里的疑惑漸漸變成了心疼——原來他背負(fù)了這么多。
可他們沒注意到,不遠(yuǎn)處的樹影里,二皇子派來的暗衛(wèi)正拿著紙筆,將阿昭舞劍的招式、他說的話,一一記了下來。
暗衛(wèi)看著阿昭手里的半塊玉佩,眼神閃爍——
這玉佩看起來不像是北狄的物件,倒像是天界的法器,這個質(zhì)子,果然不簡單。
暗衛(wèi)悄悄退走,將消息稟報給二皇子。
二皇子看著紙上的記錄,又看了看暗衛(wèi)畫的玉佩圖案,冷笑一聲:
“沒想到這個廢物,竟然還有這等身份和本事。不過沒關(guān)系,他的秘密越多,死得就越快。”
他轉(zhuǎn)身對身邊的侍衛(wèi)說:
“去查一下那玉佩的來歷,另外,準(zhǔn)備一下,是時候讓大曜皇帝知道,他寵愛的長公主,護(hù)著的是一個什么樣的危險人物了?!?/p>
“是,殿下?!笔绦l(wèi)躬身應(yīng)下。
御花園里,柒月靠在阿昭的肩膀上,看著天上的月亮,小聲說:
“阿昭,不管你是北狄皇子,還是質(zhì)子,我都喜歡你。以后,我會陪著你,幫你回到北狄,幫你奪回屬于你的一切?!?/p>
阿昭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溫柔:“好,我等著你幫我。但在此之前,我要先護(hù)好你,不讓你受一點(diǎn)傷害。”
月光依舊溫柔,卻照不亮隱藏在暗處的陰謀。
柒月和阿昭以為彼此坦誠了心意,就能一起面對一切,卻不知道,一場針對阿昭的“通敵構(gòu)陷”,已經(jīng)在二皇子的策劃下,悄悄拉開了序幕。
而那兩塊緊緊靠在一起的玉佩,不僅是他們相認(rèn)的信物,也將成為二皇子手中,最鋒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