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恒機械技術(shù)總監(jiān)辦公室的百葉窗拉得嚴(yán)實，只漏進幾縷灰白的光線，落在打開的保險柜上。蘇清戴著雙層無菌手套，指尖捏著賬本的邊緣輕輕翻開，泛黃的紙頁間立刻飄出一股陳舊的油墨味，像是封存了三年的秘密終于重見天日。

賬本上的字跡是手寫的，娟秀中帶著幾分潦草，正是江雪的筆跡。前幾頁記錄著天恒機械“航空密封膠研發(fā)項目”的正常開支，可翻到第十頁，數(shù)字突然變得混亂——一筆標(biāo)注“采購原材料”的五十萬，最終流向了一個私人賬戶，賬戶戶主的名字讓蘇清的瞳孔驟然收縮：李建國，市經(jīng)信局的副局長。

“蘇法醫(yī)，這……”小林湊過來，看清名字后聲音都變了調(diào)。

蘇清沒說話，繼續(xù)往下翻。賬本里的私人賬戶越來越多，涉及的金額從幾萬到幾百萬不等，每個賬戶后面都跟著一行小字備注：“2021年10月，驗收通過”“2022年5月，資質(zhì)續(xù)期”——這些備注，恰好對應(yīng)著天恒機械每次獲取政府項目補貼、資質(zhì)審核的時間點。

“這不是簡單的挪用經(jīng)費，是官商勾結(jié)?！碧K清的指尖在紙頁上停頓，“張磊發(fā)現(xiàn)的，根本不是挪用，而是整個利益鏈的黑幕。江雪查到的，也遠(yuǎn)比我們想象的更深?！?/p>

她正說著，指尖突然觸到賬本夾層里的硬紙——小心翼翼地拆開，里面是一張折疊的照片。照片上，江雪站在一家咖啡館門口，身邊站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男人的側(cè)臉正好對著鏡頭，正是李建國。照片背面，用鉛筆寫著一行日期：2023年9月15日，也就是江雪死前半個月。

“把照片送去技術(shù)科，提取上面的指紋和毛發(fā)?！碧K清將照片裝進物證袋，目光掃過保險柜的角落。那里有一個不起眼的金屬U盤，外殼磨損嚴(yán)重，形狀和江雪左手壓痕完全吻合——這就是她一直戴著的那個U盤。

插入筆記本電腦的瞬間，U盤里的加密文件夾自動彈出，解鎖密碼是張磊的生日。文件夾里只有一個視頻文件，點開的瞬間，倉庫里昏暗的畫面跳了出來：張磊坐在地上，面前站著的人正是陳明，而在陳明身后的陰影里，還站著一個穿風(fēng)衣的男人，男人的手插在口袋里，露出一塊限量款手表——蘇清記得，李建國在公開場合戴過同款。

“陳明，你和李建國勾結(jié)，挪用了三千萬研發(fā)經(jīng)費，我已經(jīng)把證據(jù)交給我家人了！”視頻里的張磊聲音嘶啞，“你們別想滅口！”

畫面突然晃動，接著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視頻就此中斷。蘇清按下暫停鍵，放大畫面里風(fēng)衣男人的鞋子——是一雙定制的牛津鞋，鞋底有特殊的防滑紋路，和倉庫水泥地面下提取到的鞋印完全一致。

“原來李建國才是幕后主使?！碧K清關(guān)掉視頻，指尖冰涼，“陳明只是他的馬前卒，張磊、車間主任、江雪，都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這個黑幕才被滅口?！?/p>

就在這時，走廊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刑偵隊隊長拿著一份報告闖進來：“蘇法醫(yī)，李建國跑了！他昨天以出差為由，訂了去國外的機票，現(xiàn)在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了！”

蘇清猛地站起身，目光落在賬本最后一頁。那里用紅筆寫著一個地址：城郊廢棄碼頭，3號倉庫。她立刻抓起解剖箱：“去碼頭！江雪既然把地址寫在這里，肯定藏了更關(guān)鍵的證據(jù)！”

城郊碼頭的風(fēng)裹挾著海水的咸味，3號倉庫的鐵門銹跡斑斑，鎖芯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有人比他們先到過這里。蘇清推開門，倉庫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幾個破碎的紙箱，紙箱上印著“天恒機械”的logo。

“蘇法醫(yī)，你看這個！”小林蹲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張燒焦的紙片，上面還能看清“李建國”“海外賬戶”的字樣。

蘇清的目光掃過倉庫的貨架，突然停在最上層的陰影里。那里有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打開的瞬間，一疊厚厚的銀行流水掉了出來，流水單上的交易記錄顯示，李建國在國外有三個秘密賬戶，最近一筆轉(zhuǎn)賬就在昨天，金額高達五千萬。

公文包的夾層里，還藏著一支注射器，針管里殘留著淡藍色液體。蘇清用試紙檢測的瞬間，試紙立刻變成紅色——是氰化物，和車間主任體內(nèi)檢測出的毒素完全一致。

“李建國想銷毀證據(jù)，但沒來得及?！碧K清將注射器裝進物證袋，“他肯定還在國內(nèi)，跑不遠(yuǎn)?！?/p>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技術(shù)科打來的：“蘇法醫(yī)，我們在江雪的指甲縫里，發(fā)現(xiàn)了一點特殊的纖維，成分是蠶絲，而且經(jīng)過了特殊的防水處理——全市只有一家定制西裝店在用這種面料，李建國是那里的?？?！”

蘇清掛斷電話，看向碼頭的方向。遠(yuǎn)處的海平面上，一艘小船正緩緩駛離，船頭站著的人正是李建國。她立刻拿出對講機：“通知海事局，攔截城郊碼頭附近的所有船只！李建國在船上！”

海風(fēng)越來越大，蘇清站在倉庫門口，手里攥著那本賬本。賬本上的字跡被風(fēng)吹得微微顫動，像是在訴說著那些被掩蓋的真相。她知道，這場追逐還沒結(jié)束，但那些消失的指紋、燒焦的紙片、殘留的毒素，都在指引著方向——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