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道里混著茉莉香。我睜開眼，看見陳默坐在床邊打盹。他制服領口歪斜，胡茬冒出來半寸。手腕傳來刺痛。低頭看見疤痕位置滲出淡藍液體，滴在床單上暈開成紅傘圖案。

"別碰。"陳默突然伸手，用筆記本蓋住痕跡。他動作太快，帶起一陣風。窗外《致愛麗絲》的鋼琴聲更清晰了，是真人演奏。我盯著他警徽，發(fā)現銀灰色表面隱約浮現出和藍液相同的紋路。

"這是..."我剛開口就被他打斷。

"他們還在監(jiān)控。"他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喝水。窗外霓虹燈透過窗簾縫隙投射進來，在墻面拼出"S.Q.-07"。我抬起手腕，藍色液體又滲出來一滴，在皮膚上燙出細小的泡。

"我們成功了嗎？"我問。他疲憊地揉著太陽穴："暫時切斷了連接，但系統(tǒng)還在你體內。"

游樂場的霓虹燈透過窗簾縫隙繼續(xù)投射，墻面字母開始閃爍。我盯著陳默警徽，突然想起什么："陸沉的墓...他七竅流血..."

陳默喉結動了一下："那是假死。S.Q.系統(tǒng)需要載體。"

我猛地坐直，輸液管里的液體跟著晃動。淡藍色順著塑料軟管往上爬，像有生命似的。"所以你們都在演戲？連我的死都是設計好的？"

"有些事..."他話沒說完，走廊傳來高跟鞋聲。茉莉香混著消毒水味飄進來。陳默猛地起身擋在我面前，右手按在槍套上。

"情感冗余值即將超標..."機械女聲從通風口傳來。

我抓起床頭柜上的玻璃杯砸向聲源。碎裂聲中，聽見母親的聲音從遙遠地方傳來："注意，記憶重塑即將..."

陳默轉身要關門，我扯住他袖子。他回頭時，我看見他瞳孔閃過銀灰色。"你也是系統(tǒng)的人？"我聲音發(fā)抖。

他沒回答，而是抓住我手腕。藍液沾在他手上，卻不像之前那樣燙傷皮膚。"林晚，"他壓低聲音，"當年車禍現場也有這種液體。"

走廊腳步聲停了。有人在門外輕輕敲門。"?！?一聲，像是金屬相碰。

"許知秋。"我脫口而出。陳默眼神變了。他松開我，迅速退到窗邊。窗外游樂場霓虹燈突然全亮，照得病房如同白晝。

我摸到枕頭下的耳墜殘片。金屬已經融化變形，卻還能反光。對準陳默眉心時，我看見他脖頸處有個小傷口，正在滲出藍液。

"你以為能逃到哪里？"他的聲音突然帶著電子雜音。我后背發(fā)涼，往床角縮。

"每個時間線都會把你帶回這里。"他說這話時，警徽表面紋路開始流動，像活物一樣爬行。

我舉起耳墜對準自己太陽穴。藍液突然沸騰，順著手臂往上爬。皮膚下傳來灼燒感，像是有東西在血管里游走。

"跳出去！"陳默聲音恢復正常。他瞳孔恢復深色，卻在說這句話時劇烈咳嗽，吐出一口藍液。

門外腳步聲又響起來。這次是兩個人的腳步。我聽見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手腕藍液形成的紅傘圖案突然發(fā)光。

"快點。"陳默靠在窗邊，朝我伸出手。窗外游樂場燈光開始旋轉，組成巨大的S.Q.標志。我握緊耳墜殘片，往門口沖。

門被推開時，我看見兩個穿白大褂的身影。其中一個抬起頭，是另一個我。她左手舉著注射器，右手拿著病歷本。我注意到她胸前名牌寫著"林晚主治醫(yī)師"。

"體溫38.2℃，心率120次/分。"她翻看病歷，聲音平靜得可怕，"建議立即進行記憶重置。"

陳默突然掏出配槍，卻在扣動扳機前劇烈抽搐。藍液從他鼻腔涌出，在口罩上暈染開來。我沖到門口，卻被另一側傳來的嬰兒啼哭絆住腳步。

"你的孩子在哭。"另一個我輕聲說，"每次重啟都要重新生一次。"

我捂住耳朵，卻聽見母親的聲音混在哭聲里："林晚，看著我！這都是他們設計好的循環(huán)！"

陳默跪倒在地，警徽滾到我腳邊。金屬表面藍光流轉，映出我扭曲的倒影。我彎腰去撿時，指尖碰到之處泛起漣漪，像觸碰水面。

"不是幻覺。"另一個我走近兩步，"你每死一次，我們就多一分真實。"

我攥緊耳墜殘片，尖銳邊緣刺破掌心。血珠順著金屬滑落，竟與藍液融合成紫色。對面女人瞳孔驟然收縮，她胸前的名牌突然彈開，露出底下刻著的"S.Q.-07"。

窗外霓虹開始扭曲，游樂場招牌字母重組為"歡迎回來"。我聽見皮肉燒焦的聲響，低頭發(fā)現藍液正從手腕疤痕處大量涌出。它在皮膚上蝕刻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全是不同時間線的記憶碎片。

"終止程序！"我嘶吼著撞向走廊盡頭的觀察鏡。玻璃應聲而碎，卻在落地前化作數據流消散。嬰兒哭聲戛然而止。

陳默掙扎著爬過來，他制服下滲出藍液，卻伸手想抓住我的褲腳。我踢開他時，瞥見他警號牌閃過"S.Q.-04"的字樣。

"密碼是你出生那天的天氣。"他咳出大塊藍液，"告訴媽媽...我盡力了..."

兩個白大褂人影撲上來。我揮舞耳墜殘片劃開空氣，金屬切過之處泛起波紋。整棟醫(yī)院開始像素化崩塌，像老式游戲卡頓的畫面。

在意識消失前最后瞬間，我聽見母親的聲音："記住，你是林晚，不是什么實驗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