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wǎng)絡(luò)熱度帶來的困擾遠超林呦呦的想象。

連續(xù)一周，都有舉著手機的人專門來超市“偶遇”她。他們有的偷偷拍照，有的直接上前要求合影，甚至有人開著直播在貨架間穿梭，大聲喊著“家人們看啊，這就是兔子姐姐工作的超市”。

“對不起……我在工作?！?/p>

“不方便拍照……”

“請、請不要影響其他顧客……”

她一遍遍重復(fù)著這些蒼白無力的拒絕，聲音越來越小，臉色越來越蒼白。每一次被鏡頭對準，都像有一根針扎在她敏感的神經(jīng)上。

主管張姐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從一開始的冷嘲熱諷，變成了另一種讓她更難受的“熱情”。

“呦呦啊，你去服務(wù)臺幫幫忙唄？好多客人想跟你合影呢！”

“哎，你對著鏡頭笑一笑嘛，這也是為了超市的生意！”

她感覺自己像一只被拴在店門口吸引客流的猴子，所有的羞怯和不安都被當成了賣點。深夜，她躲在出租屋的床上，一條條翻看網(wǎng)絡(luò)上關(guān)于自己的評論，那些善意的夸獎和惡意的揣測都讓她感到窒息。

她必須離開這里。

下定決心后，她選擇了超市人最少的工作日清晨，遞交了辭職信。

張姐看到辭職信，臉上的假笑瞬間消失：“林呦呦，你這是什么意思？超市培養(yǎng)你這么久，你現(xiàn)在有點名氣就要走？”

“我……我不舒服……”她低著頭，不敢看張姐的眼睛。

“不舒服？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吧！”張姐猛地提高音量，“我告訴你，現(xiàn)在這么多客人都是沖你來的，你說走就走？信不信我扣了你這個月工資！”

就在這時，店長聞聲走了過來。出乎意料的是，店長并沒有發(fā)火，反而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小林啊，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這樣，我給你調(diào)個輕松的崗位，工資再加五百，怎么樣？你現(xiàn)在可是我們店的‘形象代言人’啊?！?/p>

看著店長精明的笑容，林呦呦突然覺得一陣反胃。她想起這一周來的煎熬，想起那些無處躲藏的目光，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突然涌上心頭。

她抬起頭，雖然聲音還在發(fā)抖，卻異常清晰：

“對不起，我已經(jīng)決定了。請批準我離職?！?/p>

最終，在店長陰沉的臉色和張姐的罵罵咧咧中，她辦完了離職手續(xù)。

走出超市后門的那一刻，清晨的陽光灑在她臉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連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王曉慧發(fā)來的消息：

“走了也好。那個地方，不值得?！?/p>

看著這條消息，她輕輕按下了刪除鍵。過去的五個月，就像一場漫長而壓抑的夢。

現(xiàn)在，夢醒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她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卻又如此自由。接下來該去哪里？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無論如何，都比回到那個讓她窒息的玻璃籠子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