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跑離KTV后，蘇沐陽攥著那杯還溫?zé)岬募t棗枸杞水，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包廂里同學(xué)的笑聲、話筒里傳來的老歌，都像隔了層厚厚的玻璃，模糊又刺耳。他猛地推開顧玉龍的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門外沖：“我必須找到他，他現(xiàn)在一個人肯定很危險！”

李晨陽和顧玉龍對視一眼，也趕緊跟上。三人沖出KTV時，天空已經(jīng)飄起了小雨，細(xì)密的雨絲打在臉上，帶著初秋的涼意。蘇沐陽站在路邊，看著來往的車流，心里慌得像被掏空——他不知道周硯去了哪里，不知道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更不知道周硯的身體會不會出事。

“先別急，”顧玉龍?zhí)统鍪謾C(jī)，手指飛快地滑動屏幕，“我剛才偷偷記了周硯的車牌號，現(xiàn)在查一下他的行車軌跡，應(yīng)該能找到他去了哪里?！?/p>

蘇沐陽盯著顧玉龍的手機(jī)屏幕，心臟跳得幾乎要沖出胸腔。幾分鐘后，顧玉龍?zhí)痤^，語氣凝重：“他去了市中心醫(yī)院的方向，應(yīng)該是去醫(yī)院了?！?/p>

“走！去醫(yī)院！”蘇沐陽拉開車門就坐了進(jìn)去，聲音里滿是急切。

出租車在雨夜里疾馳，車窗外的路燈飛快地向后倒退，像一串模糊的光點(diǎn)。蘇沐陽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指尖冰涼——他想起周硯手腕上的疤痕，想起他偷偷吃的白色藥片，想起顧玉龍說的“血液疾病?？漆t(yī)院”，無數(shù)個碎片在腦海里拼湊，讓他不敢再想下去。

到醫(yī)院門口時，雨已經(jīng)下得很大了。三人撐著傘沖進(jìn)醫(yī)院大廳，蘇沐陽一眼就看到了掛號處前那個熟悉的身影——周硯穿著白色襯衫，領(lǐng)口被雨水打濕，貼在脖子上，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正彎腰跟護(hù)士說著什么，左手還緊緊按著小腹，動作有些僵硬。

“周硯！”蘇沐陽喊了一聲，快步走過去。

周硯聽到聲音，身體猛地一僵，緩緩轉(zhuǎn)過身?？吹教K沐陽，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只是聲音比平時更虛弱：“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在KTV等著嗎？”

“我不來，誰照顧你？”蘇沐陽走到他面前，伸手想碰他的額頭，卻被周硯躲開了。

“我沒事，就是有點(diǎn)不舒服，過來拿點(diǎn)藥。”周硯強(qiáng)撐著站直身體，可蘇沐陽還是看到他的腿在微微發(fā)抖。

“拿藥需要跑這么快嗎？拿藥需要臉色這么白嗎？”蘇沐陽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周硯，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告訴我好不好？”

周圍的人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側(cè)目。護(hù)士看了看他們，小聲說：“這位先生，你還是先陪你朋友去病房吧，他剛才差點(diǎn)暈倒在掛號處，醫(yī)生說他需要好好休息?！?/p>

病房？蘇沐陽的心猛地一沉：“你住院了？什么時候的事？”

周硯沒說話，只是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李晨陽和顧玉龍走過來，把傘收起來，顧玉龍拍了拍蘇沐陽的肩膀，語氣輕柔：“先陪他去病房吧，有什么事，等他休息好了再說?！?/p>

蘇沐陽看著周硯蒼白的臉，心里的憤怒和委屈瞬間被心疼取代。他伸手，輕輕扶住周硯的胳膊：“我扶你去病房。”

周硯身體僵了一下，沒再拒絕，任由蘇沐陽扶著他往住院部走。走廊里很安靜，只有四人的腳步聲和窗外的雨聲。蘇沐陽看著周硯虛弱的樣子，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他無法想象，這四年里，周硯是怎么一個人在國外的醫(yī)院里接受治療，怎么一個人面對那些痛苦和恐懼。

到病房門口時，周硯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蘇沐陽，眼神里滿是懇求：“沐陽，你別進(jìn)去了，我自己可以的?！?/p>

“我不進(jìn)去，誰給你擦臉？誰給你倒水？”蘇沐陽沒理會他的話，推開病房門就走了進(jìn)去。

病房是單人房，里面很整潔，床頭柜上放著一個保溫杯和幾盒藥，藥盒上的標(biāo)簽蘇沐陽看不懂，卻能猜到是治療血液疾病的藥。周硯坐在床上，蘇沐陽拿起毛巾，擰干后遞給他：“擦擦臉吧，別著涼了?！?/p>

周硯接過毛巾，慢慢擦著臉，沒說話。李晨陽和顧玉龍識趣地退到病房外，輕輕帶上了門。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空氣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窗外的雨聲。

“周硯，”蘇沐陽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聲音很輕，“你得了白血病，對不對？”

周硯擦臉的動作頓了頓，慢慢放下毛巾，抬頭看著蘇沐陽，眼底滿是痛苦和無奈：“是，慢性粒細(xì)胞白血病，四年前在國外查出來的?！?/p>

蘇沐陽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砸在褲子上，暈開一小片水漬：“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要假裝死了？你知不知道，我這四年有多痛苦？”

“我不能告訴你，”周硯伸出手，輕輕握住蘇沐陽的手，他的手冰涼，還在微微發(fā)抖，“那時候醫(yī)生說，我的病情很不穩(wěn)定，隨時可能惡化，我怕你知道后會擔(dān)心，怕你會因為我耽誤自己的人生。我只能假裝死了，讓你徹底放下我，好好生活。”

“放下你？”蘇沐陽笑了，笑里帶著淚，“周硯，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你以為我會因為你生病了就離開你嗎？你以為我會放下你嗎？”

周硯看著他哭，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他伸手，輕輕擦去蘇沐陽的眼淚，聲音沙?。骸拔抑牢义e了，沐陽，我不該瞞著你，不該讓你等這么久?？墒俏艺娴臎]辦法，我怕失去你，怕你看到我生病的樣子會難過?！?/p>

“傻瓜，”蘇沐陽撲進(jìn)周硯懷里，緊緊抱住他，“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yuǎn)都不會。不管你的病有多嚴(yán)重，我都會陪著你，我們一起治療，一起好起來，好不好？”

周硯緊緊抱住蘇沐陽，下巴抵著他的發(fā)頂，眼淚無聲地掉在蘇沐陽的頭發(fā)上：“好，一起好起來?！?/p>

病房外，李晨陽和顧玉龍聽到里面的對話，相視一笑，悄悄離開了。雨還在下，可病房里的空氣卻變得溫暖起來。蘇沐陽靠在周硯懷里，感受著他的體溫，心里暗暗發(fā)誓——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周硯一個人面對困難，他會陪著周硯，一起走過所有的風(fēng)雨，直到雨過天晴。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這場病，不僅僅是對周硯身體的考驗，更是對他們感情的考驗。未來還有很多困難在等著他們，比如蘇沐陽父母的反對，比如治療過程中的挫折，可此刻的他們，只想珍惜眼前的時光，好好陪伴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