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海溝的亂流從未停歇。

上方是圣界永恒的光輝，金色的光粒子如同碎落的星辰，沿著海溝邊緣緩緩下沉，卻在觸及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時，瞬間被狂暴的氣流撕成虛無。下方是深淵海界的永夜，墨色的海水里翻涌著幽藍的生物熒光，偶爾有巨大的觸手從黑暗中探伸而出，又在光暗交界的亂流里被絞成血霧，化作海溝里最尋常的養(yǎng)料。

這里是兩界的禁地，是神劃下的楚河漢界，是光明與黑暗都不愿沾染的灰色地帶。

直到那道金色的身影，如同燃燒殆盡的流星，砸穿了光暗的界限。

六對曾經(jīng)象征著圣界最高榮耀的金色羽翼，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光澤，圣潔的羽毛被神罰之火灼燒得焦黑卷曲，斷裂的翼骨裸露在外，滲出的金色圣血還未觸及海水，便被晨昏海溝的亂流蒸發(fā)成細碎的光點。路西法的意識在劇痛中沉浮，審判廣場上神冰冷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即日起，剝奪你熾天使長之位，剔除羽翼，打入晨昏海溝，永世承受光暗亂流的撕裂之苦，以儆效尤。”

神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就像在處理一件沾染了塵埃的器物。路西法曾以為，自己是神最信任的造物，是圣界最耀眼的光。他掌管知識圣殿，翻閱過創(chuàng)世以來的所有典籍，卻在那些塵封的卷宗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足以顛覆圣界的秘密——圣界賴以生存的圣力，并非源自神的恩賜，而是來自深淵海界那片被他們污蔑為“混沌之壤”的海洋。

神為了鞏固統(tǒng)治，向所有天使隱瞞了真相，甚至編造出海界生物是“引誘靈魂的惡魔”的謊言，讓圣界對海界充滿敵意，以此維系那虛假的“神圣”。

他試圖將真相告知那些被階級壓迫的低階天使，試圖讓人類知曉世界的本源，卻換來這樣的結(jié)局。

“平等……原來在神的眼中，如此可笑?！?/p>

路西法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金色的眼眸里最后一絲溫度也被寒意取代。斷裂的翼骨傳來的劇痛幾乎讓他失去意識，光暗亂流如同無數(shù)把利刃，正一點點撕裂他的軀體，圣力在飛速流逝，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在被這無盡的黑暗吞噬。

“路西法，你身為熾天使長，卻質(zhì)疑神之律法，妄圖向卑賤者傳遞禁忌知識，更試圖揭露所謂‘圣界之源’的謊言，此乃大逆不道。”“即日起，剝奪你熾天使長之位，剔除羽翼，打入晨昏海溝，永世承受光暗亂流的撕裂之苦，以儆效尤。”

神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就像在處理一件沾染了塵埃的器物。路西法曾以為，自己是神最信任的造物，是圣界最耀眼的光。他掌管知識圣殿，翻閱過創(chuàng)世以來的所有典籍，卻在那些塵封的卷宗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足以顛覆圣界的秘密——圣界賴以生存的圣力，并非源自神的恩賜，而是來自深淵海界那片被他們污蔑為“混沌之壤”的海洋。

神為了鞏固統(tǒng)治，向所有天使隱瞞了真相，甚至編造出海界生物是“引誘靈魂的惡魔”的謊言，讓圣界對海界充滿敵意，以此維系那虛假的“神圣”。

他試圖將真相告知那些被階級壓迫的低階天使，試圖讓人類知曉世界的本源，卻換來這樣的結(jié)局。

“平等……原來在神的眼中，如此可笑?！?/p>

路西法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金色的眼眸里最后一絲溫度也被寒意取代。斷裂的翼骨傳來的劇痛幾乎讓他失去意識，光暗亂流如同無數(shù)把利刃，正一點點撕裂他的軀體，圣力在飛速流逝，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在被這無盡的黑暗吞噬。就在他即將徹底沉淪的瞬間，一道微弱卻溫暖的虹光，突然從深海的黑暗中蔓延而來。

那光芒不同于圣界的金色光輝，也不同于海界生物的幽藍熒光，它像是將世間所有的色彩都揉碎了，凝結(jié)成一道柔軟的屏障，輕輕裹住了路西法正在崩解的身體。亂流的撕裂感驟然消失，焦黑的羽翼上，傳來一陣久違的暖意，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

路西法艱難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里，他看到了那道虹光的主人。

那是一只巨大的血色櫛水母，直徑足有三米的傘狀體泛著淡淡的血色虹彩，無數(shù)細長的觸手如同流動的絲綢，在海水中輕輕搖曳，每一根觸手上都布滿了細小的櫛板，正隨著水流的波動，折射出變幻莫測的光芒。最讓他心悸的是，這只櫛水母的傘狀體中央，隱約浮現(xiàn)出一張人類孩童般的臉龐，銀發(fā)垂落，赤眸如同深海里最純凈的紅寶石，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是深淵海界的生物？

路西法的本能讓他想要排斥，圣界千百年的教誨早已刻入骨髓——海界生物是惡魔，是玷污神圣的存在?？纱丝?，正是這只“惡魔”，用它的光芒護住了自己，那溫暖的虹光正順著他的傷口滲入體內(nèi)，緩慢地修復(fù)著他被撕裂的軀體。更讓他震驚的是，當(dāng)他體內(nèi)殘存的圣力，無意識地順著虹光流向那只櫛水母時，對方的觸手明顯顫抖了一下，傘狀體上的虹光變得更加明亮，甚至連那孩童般的臉龐上，都露出了一絲舒適的神情。

這是……共生？

路西法的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他的圣力能滋養(yǎng)這只櫛水母，而對方的虹光能量，能修復(fù)他的身體和殘翅。

就在這時，那只櫛水母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赤眸微微睜大，細長的觸手輕輕碰了碰他焦黑的羽翼，動作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路西法沒有動，他能感覺到觸手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以及那虹光中蘊含的純粹的善意——沒有欺騙，沒有敵意，只有一種本能的守護。

“你是誰？”路西法的聲音沙啞干澀，圣力的流逝讓他連說話都變得艱難。

櫛水母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傘狀體輕輕晃動了一下，觸手在空中劃出一道柔和的弧線，像是在回應(yīng)他。緊接著，路西法看到那道虹光逐漸凝聚，在海水中勾勒出一個人類的形態(tài)——銀發(fā)赤眸的少年，肌膚泛著淡淡的虹彩，指尖凝結(jié)著細小的血色櫛板，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身上穿著用虹光編織成的輕薄衣袍，站在他面前時，眼神里帶著一絲懵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我叫……緋。”

少年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赤眸里映著路西法焦黑的羽翼，帶著幾分好奇，又帶著幾分憐憫。“你……好像很疼。”

路西法看著眼前的少年，看著他眼底純粹的光芒，突然想起了知識圣殿里記載的關(guān)于血復(fù)櫛水母的傳說——圣界稱他們?yōu)椤耙T靈魂的惡魔”，說他們的虹光會污染圣力，可此刻，這“惡魔”卻成了他唯一的救贖。

“路西法。”他報出自己的名字，金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映出了除了圣界光輝之外的色彩，“曾經(jīng)的……熾天使長。”

緋的赤眸微微一縮，顯然聽說過“熾天使長”這個名號。圣界對海界的敵意早已深入骨髓，即使是在深海漂泊百年的他，也聽過圣界天使的可怕?？裳矍斑@個自稱“熾天使長”的人，渾身是傷，翅膀焦黑，看起來狼狽又脆弱，和傳說中那些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天使截然不同。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帶著虹光的手，輕輕碰了碰路西法的手臂。指尖的櫛板釋放出柔和的虹光，順著路西法的手臂蔓延而上，覆蓋住他胸前的傷口?！澳愕膫铱梢灾魏??！甭肺鞣]有拒絕，他能感覺到那虹光正在修復(fù)他受損的經(jīng)脈，流失的圣力也在緩慢回升。他看著緋認(rèn)真的側(cè)臉，看著少年銀發(fā)上跳動的虹光，心中那片被仇恨填滿的角落，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為什么救我？”路西法輕聲問道，“我是圣界的天使，是你們海界的敵人?！?/p>

緋的動作頓了頓，赤眸看向他，眼神里帶著一絲迷茫，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拔摇杏X到你的力量，很溫暖。”他頓了頓，指尖的虹光微微黯淡，“而且，你和我一樣……都是孤獨的。”

孤獨嗎？

路西法自嘲地笑了笑。曾經(jīng)的他，是圣界的熾天使長，眾星捧月，卻從未有過真正的同伴；如今的他，被神背叛，被圣界拋棄，成了無家可歸的墮天使。而眼前的少年，渾身散發(fā)著純凈的虹光，卻眼底藏著化不開的悲傷，顯然也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往。

深海的黑暗中，虹光與殘翅相互依偎。一道是被圣界拋棄的光，一道是被圣界污蔑的虹，他們本該是水火不容的敵人，卻在這兩界都不愿沾染的晨昏海溝，找到了彼此唯一的慰藉。

路西法看著緋指尖跳動的虹光，金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堅定?！熬p，”他開口，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從今天起，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p>

緋愣了一下，赤眸里映出路西法的身影，那道焦黑的身影雖然狼狽，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他輕輕點了點頭，指尖的虹光變得更加明亮，將兩人的身影籠罩在一片溫暖的色彩之中。

晨昏海溝的亂流依舊狂暴，光暗的界限依舊分明。但從這一刻起，這片灰色地帶，有了屬于他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