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殿內(nèi)的時間仿佛凝滯了。
白珩仙尊靜坐于蒲團之上,那雙蘊藏著無盡星辰與規(guī)則的眼眸,此刻正清晰地映著三丈外那個蜷縮在玉柱旁的身影。
少女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呼吸均勻綿長,帶著一種不設(shè)防的恬靜。與昨日那個在絕境中嘶吼著“求婚”、眼神灼亮如烈火的女子判若兩人。此刻的她,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與這清冷孤寂的聽雪峰格格不入。
白珩的眉宇間,幾不可察地蹙起一道極淺的痕跡。萬載修行,心若冰清,天塌不驚。早已沒有什么能輕易擾動他的心神。但眼前這個女子,從昨日那場荒唐的“求婚”開始,就像一顆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恒久的平靜。
(承)
他并未動怒。
若在平日,莫說有人敢在他清修時酣睡,便是稍重一點的呼吸聲,也早已被無形的氣機彈出殿外。但此刻,他并未如此做。
一種極其微妙、連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的“縱容”,讓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是因為她那句匪夷所思的“求婚”?還是因為她口中那所謂的“系統(tǒng)”?抑或是,她身上那股連他的“破妄仙瞳”一時都未能完全看透的、奇異而隱晦的能量波動?
是的,從第一眼看到她,白珩就察覺到了異常。并非邪魔外道的氣息,而是一種……仿佛超脫于此方世界規(guī)則之外的力量,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地纏繞在她神魂深處。正是這股力量,讓他昨日沒有隨手將她抹去,反而生出了一絲探究之意。
(轉(zhuǎn))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尺,緩緩掃過林悠悠。
骨骼清瘦,資質(zhì)確如他所言,是修仙界最底層的“下下之選”,經(jīng)脈淤塞,靈根黯淡。按理說,終其一生也難有寸進。
但,那隱晦的波動就在那里,如同水底暗流,悄然運轉(zhuǎn)。
白珩心念微動,一縷比發(fā)絲還要纖細千萬倍的神識,如同最輕柔的觸須,悄無聲息地探出,小心翼翼地靠近林悠悠,試圖更清晰地感知那股力量的本質(zhì)。
然而,就在他的神識即將觸及那層無形屏障的剎那——
【警告!檢測到高維能量探查!權(quán)限不足,反制措施啟動失??!啟動緊急偽裝協(xié)議!】
一道冰冷、迅捷、完全不同于此界任何傳音方式的意念波動,猛地從林悠悠神魂深處一閃而逝!雖然微弱,但那瞬間爆發(fā)出的、迥異于此方天道的規(guī)則碎片,讓白珩的神識如同觸電般微微一震!
幾乎同時,睡夢中的林悠悠似乎也感應(yīng)到了什么,不安地蹙了蹙眉,身子無意識地蜷縮得更緊了些。
白珩瞬間收回了神識,眼底深處第一次掠過一絲真正的訝異。
那是什么?
并非護體法寶,也非大能印記,更像是一種……擁有自主意識的、嵌入靈魂的“規(guī)則造物”?
(合)
殿內(nèi)重新恢復(fù)了絕對的寂靜,仿佛剛才那剎那的交鋒從未發(fā)生。
白珩仙尊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悠悠身上,這一次,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專注,也……更加復(fù)雜。
這個看似普通至極、甚至有些孱弱的少女,身上竟藏著連他都無法一眼看穿的秘密。
他原本只是出于一絲興味,隨手收留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侍女。現(xiàn)在看來,他似乎……撿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
而此刻,對此一無所知的林悠悠,在系統(tǒng)的緊急偽裝下,呼吸重新變得平穩(wěn),甚至無意識地咂了咂嘴,似乎在做什么美夢。
她不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剛剛已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