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團董事會,三個月后)
長長的紅木會議桌旁,氣氛凝重。傅司珩坐在首位,卻第一次感到那把椅子冰冷刺骨。投影屏上,是集團連續(xù)三季度下滑的財報,曲線陡峭得觸目驚心。
“傅總,”一位資深董事推了推眼鏡,語氣不帶絲毫溫度,“由于您個人形象的嚴(yán)重受損,導(dǎo)致我們高端線品牌價值暴跌,多個合作方終止續(xù)約。董事會認(rèn)為,您暫時不適合再擔(dān)任集團CEO一職,以免對集團造成進(jìn)一步不可挽回的損失?!?/p>
“暫時?”傅司珩冷笑,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你們是想逼宮?”
“我們是根據(jù)公司章程和股東利益最大化的原則行事。”另一位女董事接口,她曾是傅司珩父親最得力的助手,此刻眼神里只有失望,“司珩,你父親創(chuàng)下這份基業(yè)不容易。你需要時間,冷靜一下?!?/p>
投票毫無懸念。傅司珩被暫時罷免了CEO職務(wù),只保留了一個虛銜的董事會席位。他摔門而出,身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和那些曾經(jīng)諂媚、如今卻冰冷疏離的目光。
(某高端俱樂部,半年后)
傅司珩約見一位至關(guān)重要的潛在投資人。他提前半小時到達(dá),點了最貴的酒,反復(fù)演練著說辭。然而,約定的時間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那位王總才姍姍來遲,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的男助理。
“哎呀,傅總,不好意思,路上堵車?!蓖蹩傋焐峡蜌?,眼神卻毫無波瀾,甚至沒有坐下,“長話短說吧,傅總,你那個新項目的計劃書,我看了?!?/p>
傅司珩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王總卻話鋒一轉(zhuǎn),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想法不錯。但是傅總,做生意講究的是‘信’字。你現(xiàn)在在圈里的名聲……呵呵,誰敢把真金白銀投給你?誰知道你會不會哪天又‘情緒失控’,把合作伙伴也晾在綜藝現(xiàn)場?”
傅司珩的臉色瞬間鐵青。
王總旁邊的年輕助理輕笑一聲,低聲嘀咕,聲音卻剛好能讓傅司珩聽見:“就是,連自己老婆都能那樣對待,對別人能好到哪兒去?”
王總假意呵斥了助理一句,然后對傅司珩攤攤手:“所以,抱歉了,傅總。哦對了,聽說你最近在拋售名下資產(chǎn)?如果價格合適,我倒是可以考慮接盤你城西那套別墅,不過,只能出市價的六成?!?/p>
傅司珩手中的酒杯幾乎要捏碎。他曾是這里眾星捧月的中心,如今卻像一件被隨意估價、肆意踐踏的殘次品。
(私人心理診所,一年后)
傅司珩坐在診療椅上,面容憔悴,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開。昂貴的定制西裝也掩不住他微微佝僂的背脊。
“……我每晚都睡不著,一閉眼就是她看我的那個眼神,還有周敘白……”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些媒體,見風(fēng)使舵!還有柳如煙那個蠢貨,竟然出書爆料!她懂什么?!”
心理醫(yī)生平靜地記錄著,然后抬頭看他:“傅先生,您提到的‘她’,是指您的前妻,江晚女士嗎?”
傅司珩猛地頓住。
醫(yī)生繼續(xù)問:“您似乎將所有的困境都?xì)w咎于外界。但根據(jù)您的描述,問題的核心,是否源于您自己最初對那段婚姻、對江晚女士的態(tài)度呢?您是否愿意嘗試正視這一點?”
傅司珩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站起來:“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活該?!我付錢不是來聽你教訓(xùn)我的!”
他再次摔門而去,將醫(yī)生的嘆息關(guān)在門內(nèi)。他拒絕承認(rèn)錯誤,于是,憤怒、不甘和悔恨像毒蛇一樣日夜啃噬著他的內(nèi)心,讓他無法獲得片刻安寧。他有錢,卻買不回聲譽;他有權(quán)(即使被削弱),卻無法控制輿論;他擁有過江晚,卻永遠(yuǎn)地失去了她,并且眼睜睜看著她站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愈發(fā)耀眼。
(某個商業(yè)酒會角落,兩年后)
傅司珩端著酒,形單影只地站在陰影里。會場中心,是周敘白和江晚。周敘白正與人侃侃而談,舉止優(yōu)雅,江晚挽著他的手臂,一襲簡約的黑色禮服,笑容自信從容。她不再是需要依附誰的藤蔓,而是能與橡樹比肩的木棉。
有人向周敘白敬酒,祝賀他新片獲獎。周敘白笑著回應(yīng),然后自然地側(cè)頭,在江晚耳邊低語了一句什么,江晚彎起眼睛,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那種自然而然的親昵,像一根細(xì)針,精準(zhǔn)地刺入傅司珩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他曾以為,失去江晚,不過是失去一個溫順的花瓶。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他失去的是什么。是低谷時不離不棄的支撐,是輝煌時真心實意的分享,是漫長歲月里一份溫暖踏實的守候。是他自己,親手弄丟了曾經(jīng)擁有的全世界。
一個侍者經(jīng)過,傅司珩想再拿一杯酒,卻因為手抖得厲害,酒杯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碎片四濺,引來周圍幾道詫異而疏離的目光。
沒有人上來關(guān)心他這位“前傅總”。他尷尬地站在原地,看著不遠(yuǎn)處那對璧人,他們甚至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插曲。
傅司珩緩緩蹲下身,不是去撿碎片,而是用手捂住了臉。肩膀微微聳動。在這個衣香鬢影、熱鬧非凡的酒會上,他像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孤島。
最大的代價,不是財富的縮水,不是權(quán)力的流失,而是日復(fù)一日、無休無止的、清醒的悔恨。是在每一個夜深人靜時,反復(fù)咀嚼自己愚蠢的煎熬。是永遠(yuǎn)活在那場直播的回放里,活在自己親手造就的、無法挽回的失敗中。
余生,他都將被困在自己用傲慢和冷漠筑成的牢籠里,看著被他拋棄的珍寶,在別人掌心,熠熠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