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室的鏡子映照出少年們舒展的身體線條，空調(diào)出風口吹來的冷風裹挾著汗水的氣息，在午后的空氣中彌漫開一層黏膩的燥熱。王櫓杰扶著把桿壓腿，目光卻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細線牽引著，越過正在練習走位的三名同伴，直直落在角落里的穆祉丞身上。

穆祉丞正對著鏡子調(diào)整wave動作，白色訓練服的下擺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后頸的發(fā)梢被汗水浸濕，貼在皮膚上，映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他似乎有所察覺，突然轉(zhuǎn)過頭朝這邊看了一眼。王櫓杰像是被灼了一下，飛快地收回視線，手指攥緊了把桿，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張子墨又在偷看呢？

張子墨這都快成訓練室的日常風景了。

張子墨你說你們倆，一個三代一個四代，天天在這兒演“望夫石”的戲碼，有意思嗎？

王櫓杰耳尖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他偏過頭瞪了張子墨一眼，嘴里卻沒有反駁——反駁也沒用，整個練習生樓層的人都知道，四代的王櫓杰暗戀三代的穆祉丞，這件事藏得比訓練計劃表還要透明。

比如上周朱志鑫借他手機傳文件時，解鎖屏幕彈出的壁紙，赫然是穆祉丞去年在高會發(fā)的生日照：少年穿著藍色衛(wèi)衣，站在灑滿陽光的樓梯間，手里舉著一個海德薇造型的蛋糕，笑得露出兩顆虎牙。朱志鑫當時沒多說什么，只是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結(jié)果第二天整個三代練習室都傳遍了這事。

還有他的網(wǎng)易云賬號，ID叫“得意黑_king”，沒人知道“得意黑”是一款字體的名字，更沒人注意到這款字體上線的日期正好是穆祉丞的生日——2022年11月16日。他在那個歌單里收藏了所有穆祉丞在直播中提到過的歌曲，從CSGO的戰(zhàn)歌到溫柔的情歌。最新添加的那首《浪漫純屬虛構(gòu)》，下面留了一條評論，只有他自己看得懂：“想靠近又怕打擾，大概就是虛構(gòu)的浪漫?！?/p>

穆祉丞發(fā)呆呢？

穆祉丞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王櫓杰猛地回過神，身體一晃差點從把桿上滑下來。穆祉丞伸手扶了他一把，掌心的溫度透過訓練服傳遞過來，燙得王櫓杰的心尖都在顫抖。

王櫓杰沒、沒發(fā)呆。

王櫓杰師兄剛才的動作……很好看。

穆祉丞是嗎？我總覺得這里的力度不太對。

穆祉丞你幫我看看，是不是這里太僵硬了？

王櫓杰站在他身后，看著鏡子里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穆祉丞的肩膀剛好到他的下巴，只要微微低頭，就能聞到他發(fā)間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穆祉丞的后背。

王櫓杰這里……稍微放松一點，跟著節(jié)奏走。

穆祉丞這樣嗎？

王櫓杰是，是這樣。

穆祉丞看著他慌亂的模樣，忽然覺得有點好笑——這師弟總是這樣，一和自己說話就變得緊張兮兮的，要么低著頭摳手指，要么眼神躲躲閃閃，活像個受驚的小兔子。可剛才他指點動作時，指尖的溫度卻很穩(wěn)，落在后背上的力度也恰到好處，全然不像平時那副拘謹?shù)臉幼印?/p>

穆祉丞謝啦。

穆祉丞沖他笑了笑，轉(zhuǎn)身繼續(xù)練習。王櫓杰站在原地，看著鏡子里那個笑容，心跳像擂鼓一樣響得震耳。他知道自己的心事藏不住，可他不敢說出口。穆祉丞是三代的前輩，是舞臺上耀眼的少年，而他只是個還在努力追趕的四代練習生。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只是輩分，還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