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最繁華的“醉仙居”三樓雅座-

“要說咱們靈武大陸亙古不變的，除了白木槿圣樹，就得數(shù)那陌上桑的楚落衡楚宗師了！”

說這話的是個(gè)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修士，他呷了一口靈酒，聲音不高不低，卻恰好能讓鄰桌幾人聽得清。

只見他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聲音洪亮，瞬間吸引了周遭茶客的注意。窗外是人聲鼎沸的街市，靈氣車輦穿梭不息，更遠(yuǎn)處，云霧繚繞的山巔隱約可見仙門輪廓。

鄰桌一個(gè)背著藥簍的年輕漢子立刻扭頭，黝黑的臉上滿是崇敬。

“那可不！楚仙君活了幾千年，修為通天，是咱們靈武大陸的定海神針！”

旁邊另一個(gè)人說，“聽說上次北州蒼梧寒那邊魔族異動，仙君只是隔著萬里虛空看了一眼，那魔氣就自行潰散了！”

“哎～這都算不上什么，對仙君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我可聽我們族長說，千年前那場大難，那可多虧仙君，橫空出世，力挽狂瀾，渡人護(hù)蒼生，不然咱們現(xiàn)在還不一定在哪呢?！蹦贻p漢子立刻接話。

“護(hù)佑蒼生是不假～”

斜對角，一個(gè)搖著水墨折扇的儒雅修士輕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微妙慢悠悠地啜了口茶。

“可諸位不覺得，楚宗師……未免太不像個(gè)‘人’了么？”

“飛升境界，與天地同壽，清冷孤高，不染塵埃?！?/p>

“我輩修士修行，求的是逍遙長生，快意恩仇，可像楚宗師那樣，無悲無喜，千年如一日地守著那孤寂道途，與一塊冰冷的美玉、一尊無情的神像有何區(qū)別？”

年輕漢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臉色漲紅：“放肆！你怎敢詆毀仙君！”

一個(gè)面容稚嫩的女修立刻反駁：“你怎么能這么說仙君！仙君心懷天下，舍小我而全大義，正是我輩楷模！”

“若非如此，天道怎會選定他為護(hù)道者？他們東南州陌上桑能穩(wěn)坐九州之一，不也仰仗仙君威名？”

那儒雅修士搖著折扇，不以為然，“楷模？呵，或許吧。只是覺得，一個(gè)人若連七情六欲都沒了，活著還有什么趣味？”

“我倒覺得，他那徒弟，東南州陌上桑的那位百里休辭，更顯鮮活。”

只見他“唰”地合上扇子，更是不以為然。

“還有坐忘崖的沈云羨仙君與枕流峰的燕綏之仙君，那兩位雖也清冷，但彼此之間的情意，可是天地可鑒，反倒讓人覺得……真實(shí)些?！?/p>

一提到這幾個(gè)名字，酒樓里的氣氛瞬間熱絡(luò)了幾分。

而“百里休辭”四字一出，整個(gè)三樓的氣氛明顯熱絡(luò)起來。

“百里休辭？可是那個(gè)二十五歲就踏入大乘境界中期的天才？楚宗師的那個(gè)座下首徒？據(jù)說他可是自化形起就在仙君座下承蒙仙君惠澤?！?/p>

“沒錯(cuò)！火木雙靈根，天賦之高，據(jù)說千年難遇！”

“何止天賦！我曾有幸遠(yuǎn)遠(yuǎn)見過他一面，好家伙，一襲紅衣似火，墨發(fā)高束，那容貌氣度，嘖嘖，當(dāng)真稱得上'少年如玉，璀璨耀眼'！他御劍而過時(shí)，整個(gè)天空都仿佛亮了幾分！”

“那是他的本命靈劍'赤槿'吧？聽說可是陌上桑木槿峰的鎮(zhèn)峰神武，上古時(shí)期傳下來的，楚仙君親自所贈！”

“是啊是啊，還有那柄“花醉”劍，也是把上古神武呢，聽說是自己跑過來認(rèn)主的，當(dāng)真的奇了！”

“ 嘖，真是同人不同命。有個(gè)天下第一的師尊，自身天賦又如此逆天，神兵利器唾手可得……這百里休辭，簡直是天道追著喂飯吃的典范。”

“ 哼，鮮衣怒馬，鋒芒太露，未必是福?！?/p>

角落里，一個(gè)聲音陰惻惻地響起，帶著不易察覺的嫉妒，“修行之路漫長，多少天才中途隕落？更何況，他一個(gè)半人半狐的異類……焉知不是仗著楚仙君的勢？哼…”

“噓！慎言！”

旁邊人急忙拉住他，低聲道。

“ 你不要命了？且不說百里休辭自身修為高深，你當(dāng)他師尊楚仙君是擺設(shè)？”

“更何況，陌上桑護(hù)短可是出了名的！東州云夢澤、南州瓊?cè)A宴那些大宗門，哪個(gè)不給陌上桑和木槿峰幾分面子？”

那人被捂住嘴，仍不甘地瞪著眼，眼中滿是嫉妒與怨毒。

大堂中央，一個(gè)說書先生模樣的老者拍了拍醒木，吸引眾人注意，笑呵呵地圓場

“ 諸位客官，莫要爭執(zhí)?！?/p>

“楚仙君如皓月當(dāng)空，清輝遍灑，護(hù)佑的是整個(gè)靈武大陸的安寧?！?/p>

“百里小友如烈日驕陽，朝氣蓬勃，代表的是我修真界未來的希望?！?/p>

“皆是吾輩幸事?！?/p>

他話鋒一轉(zhuǎn)，開始細(xì)數(shù)九州風(fēng)貌，巧妙地將話題引開。

“咱們靈武九州，地大物博，歷經(jīng)千年前那場災(zāi)難后更是仙門林立，靈氣氤氳?！?/p>

想到傳說中千年前那場劫難，說書先生也是心有余悸，不由感嘆。

“ 的確多虧楚仙君啊，唉～”

他繼續(xù)講述道，

“東州云夢澤，水澤氤氳，最是神秘。”

“ 南州瓊?cè)A宴，富庶繁華，盛會不斷?！?/p>

“西州暮云棠，大漠孤煙，別具風(fēng)情?！?/p>

“北州蒼梧寒，苦寒之地，磨礪心志?！?/p>

“東北州云謠月，西北州花朝閣，西南州西泠門，以及東南州的陌上桑。”

“尤其是那位于東南州的陌上桑，天下第一宗門，正道的象征，最具正統(tǒng)性，那是毋庸置疑的?！?/p>

先前的那位年輕漢子感慨道，“那陌上桑，不僅有楚仙君作為長老之一，還有我們靈武大陸的白木槿圣樹坐落于那，那肯定是正統(tǒng)無疑啊，就是讓他們撿了大便宜，怎么就沒在咱們中州，真是可惜！”

“ 就是啊，怎么就沒在咱們中州，不然咱們的實(shí)力肯定力壓他們陌上桑！”

“ 話是這么說沒錯(cuò)，不過，老丈啊，聽聞陌上桑內(nèi)部分為十三峰，各有所長，可是真的？”

“ 自然?！?/p>

說書老者捋須一笑，繼續(xù)娓娓道來。

“云闕峰乃主峰，掌門段伯棠執(zhí)掌。段掌門的夫人，紀(jì)江晚，那也是一位奇女子?！?/p>

“木槿峰便是楚仙君清修之地?！?/p>

有人問道，“ 聽聞白木槿圣樹就位于仙君的居處？”

先前的那位女修接話，“ 那可不，仙君的槿居榭可不就是因此而得名的?！?/p>

“的確如此，哈哈～”

說書先生笑道，“各位客官，咱們繼續(xù)嘮嘮，哈哈，那棲霞峰云舒長老啊，最愛……呃，洞察世情。”

“洗劍池谷云澤長老，劍道卓絕?！?/p>

“星羅峰尤清和長老，擅推演天機(jī)。”

“聽松澗宋晚霽長老，清雅脫俗?！?/p>

“流云壁商寄寒長老，冷峻孤高?！?/p>

“ 寒澗峰戴月回長老，深居簡出。”

“坐忘崖沈云羨長老，雅正端方，與楚仙君乃是至交?！?/p>

“丹霞峰玄熾長老，煉器大家?！?/p>

“子衿峰林聽晚長老，冰霜美人。”

“塵緣峰方知有長老，慈和通達(dá)?！?/p>

“銜云峰蘇容與長老，醫(yī)毒雙絕?！?/p>

“枕流峰燕綏之長老，溫潤如玉?！?/p>

“ 各峰人才濟(jì)濟(jì)，共同支撐起他們東南州陌上桑的這片天。”

說書先生這番話，既介紹了格局，又點(diǎn)出了幾位重要人物的特點(diǎn)，聽得眾人嘖嘖稱奇。

那折扇修士又搖開了扇子，悠悠道，“”聽聞坐忘崖的沈云羨仙君，與楚宗師一般，皆是椴月國人，且自幼相識，情同手足。沈仙君清貴雅正，如晚夜海棠，亦是世間難尋的人物?！?/p>

“只是可惜，楚宗師身負(fù)護(hù)道之責(zé)，怕是早已忘卻故人情誼，孤高獨(dú)處了。”

女修急道，“你懂什么！”

“仙君心懷的是大愛！豈是尋常私誼可比？

“如你方才所說，沈仙君與枕流峰的燕綏之仙君乃是道侶，感情甚篤，燕仙君清冷溫潤，宛若玉竹，與沈仙君正是天作之合。”

“這兩位仙君亦是傾盡全力護(hù)佑蒼生，渡人渡己，而且他們與楚仙君關(guān)系向來極好，想來定能理解楚仙君的責(zé)任，心疼楚仙君的辛苦?！?/p>

與此同時(shí)的旁邊一桌，幾個(gè)看起來是散修的漢子正在低聲交談。

“嘿，要我說，楚仙君那樣的人物，就不該有七情六欲，保持神性才好?！?/p>

“話不能這么說，仙君也是人修上去的……不過，他若真如傳言般冰冷，那收徒作甚？還是個(gè)半狐的徒弟，就不怕玷污門庭？”

“玷污？你可知百里休辭出生時(shí)天現(xiàn)異象？陌上桑紅蓮榭，那滿池終年不敗的赤火紅蓮，就是因他而生！那是得了天地認(rèn)可的！”

“說起紅蓮榭，那可是修真界一景啊！地火地脈核心，又靠近圣樹，木火靈氣濃郁得化為實(shí)質(zhì)，聽說在里面修煉一日，抵得上外面一月！”

“ 嘖嘖，真是好命……我若有這機(jī)緣，何愁不能結(jié)丹？”

而另一角，幾個(gè)衣著華貴的年輕修士，看起來像是某些世家子弟，正高談闊論。

“楚落衡？不過是被天道束縛的可憐蟲罷了。若我擁有他那般實(shí)力，早已逍遙天地，豈會困守一隅？”

“ 就是！還有那百里休辭，仗著師尊寵愛，行事張揚(yáng)，若沒了楚落衡，他算什么？”

“取代他？呵，你若是有他那狐族血脈和天賦，再說這話不遲。不過，男人與男人，還是師徒……嘖嘖，陌上桑竟也容得下這等有違倫常之事？”

“噓！小聲點(diǎn)！陌上桑從上到下，從掌門到老祖，都護(hù)短得緊！尤其楚落衡和百里休辭這事，聽說他們宗門內(nèi)部……還挺樂見其成？”

“怎么可能？！定是謠傳！”

在這些紛雜的議論中，楚落衡是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冰冷神祗；百里休辭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耀眼驕陽，亦是毀譽(yù)參半的爭議存在。

關(guān)于楚落衡以及百里休辭的話題尚未停歇，話題卻很快又轉(zhuǎn)到了沈云羨和燕綏之身上。

“要說情深，還得是坐忘崖的沈仙君和枕流峰的燕仙君。兩位都是那般清風(fēng)霽月的人物，卻偏偏是道侶，聽聞他們自幼相識，一同入道，相伴千年，感情深厚得連天道都認(rèn)可了！”

“是啊，沈仙君如晚夜海棠，清貴疏離；燕仙君似覆雪暖玉，溫潤清冷。這般人物，雖是斷袖，但如此情深，倒也當(dāng)真是一段佳話！”

“佳話？不過是違背陰陽倫常罷了?！?/p>

“兩個(gè)男子，成何體統(tǒng)？也就是陌上桑風(fēng)氣開放，棲霞峰的云舒長老、煉器峰的玄熾長老他們還帶頭看熱鬧，換做西州暮云棠那等古板之地，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 呸！你懂什么？真愛無關(guān)性別！我看你就是嫉妒！”

“我嫉妒？笑話！我只是覺得，楚仙君那般人物，若也沾染這等情愛俗事，才是真的……”

窗邊，一個(gè)獨(dú)自飲茶的老者聽著周遭議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洞察世事的淡然。他低聲自語，“世人皆憑臆測描摹仙神，卻不知神壇之下，亦是血肉之軀。明月映照萬川，亦渴望暖流；烈焰焚天裂地，亦只為一人溫柔。癡兒，癡兒……”

醉仙居的議論紛紛揚(yáng)揚(yáng)，如同靈武大陸九州的一個(gè)縮影。東州云夢澤的縹緲，南州瓊?cè)A宴的華美，西州暮云棠的守舊，北州蒼梧寒的肅殺，中州華山派的劍意崢嶸，東北州云謠月的婉約，西北州花朝閣的絢爛，西南州西泠門的清雅，以及東南州陌上桑的溫和與包容……

各方風(fēng)土人情，修士心性，在這小小的酒樓里交織碰撞。浮生千言，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溪流，匯入名為"世俗"的江河，奔流不息。

有人憧憬楚落衡的至高無上，有人贊嘆百里休辭的少年鋒芒，有人羨慕沈云羨與燕綏之的神仙愛情，自然也有人對此嗤之以鼻，心懷叵測。善意、贊嘆、仰望、崇拜、極端的追捧、不屑的嘲諷、事不關(guān)己的漠然、微妙的惡意、自以為是的評判、見不得別人好的毀滅欲……各種各樣的情緒看法意念，復(fù)雜而多元，構(gòu)成了這片大陸最真實(shí)的底色。

然而…

浮世千言，繪不出仙蹤真貌。

紅塵萬丈，掩不住情深自骨。

紅塵紛擾，戲臺千疊。而真正的故事，往往藏在最不為人知的角落里，悄然上演。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章故事，友友們，我們下章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