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琉璃,原是靈界一株平平無奇的琉璃苣,吸收了點天地靈氣,熬走了無數(shù)同窗,終于、勉強、好不容易混了個仙階,成了這浩瀚三界中一顆……嗯,微不足道的螺絲釘。
我的夢想很簡單:找個清閑角落,曬曬靈界的暖光,吸吸人間飄來的煙火氣(順便磕點魔界的小八卦),安靜地做一株與世無爭、混吃等死的仙草。奈何,天道總愛戲弄老實草。
我飛升那日,恰逢“三界和諧辦公室”(簡稱“三諧辦”)成立萬年慶典。據(jù)說這部門,是當(dāng)年仙魔大戰(zhàn)后,為了維護三界表面和平而設(shè)的。聽起來高大上,實則就是個三界“居委會”,專管雞毛蒜皮——仙界跟魔界邊境線誰多占了一寸土啦,人界哪個帝王求雨姿勢不夠虔誠啦,靈界某神獸又越界啃了魔界的魔植引發(fā)外交糾紛啦……總之,事兒多,權(quán)小,責(zé)任重,典型的“三界背鍋辦”。
我本想繞著走,奈何我的畢業(yè)分配導(dǎo)師,拍著我的草葉(化形后是肩膀),語重心長:“琉璃啊,三諧辦雖然忙,但機會多!能接觸三界高層!你看那青宸仙君,萬年冰山,工作狂魔,仙界卷王之首,跟在他身邊,一定能讓你快速成長!”
我內(nèi)心OS:我不想成長,我只想躺平啊老師!
然而,反抗無效。我就這樣,揣著我那點微末法力和我那本厚厚的《摸魚心得(靈界修訂版)》,被一腳踹進了三諧辦的大門。
一進來,我就感受到了濃郁的“卷”氣。仙侍們腳下生風(fēng),傳訊玉簡滿天飛,辦公室里掛著的不是山水畫,而是“今日事今日畢,否則別想休沐日”、“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的勵志(?)標語。
而我的頂頭上司,青宸仙君,更是卷中之王。他坐在那里,周身自帶“閑人勿擾,加班光榮”的結(jié)界。臉是頂好的,據(jù)說曾是三界女仙(乃至部分男仙)的夢中情郎,可惜,再俊的顏,也架不住他那能凍死企鵝的氣場和讓人禿頭的工作量。
他丟給我的第一份工作,是整理萬年來的三界糾紛卷宗,要求按時間、地域、涉事方、矛盾等級、處理結(jié)果、遺留問題……分門別類,做成圖表,并附上分析報告。限期三天。
我看著堆積如山的玉簡,感覺我的草生即將枯萎。
同事A,一朵喇叭花成精,悄咪咪告訴我:“仙君他最討厭懶散、不上進、敷衍塞責(zé)之輩?!?/p>
同事B,一塊望夫石得道,補充:“上月有個想摸魚的,被仙君打發(fā)去給魔尊的坐騎——那頭三頭地獄犬梳毛,梳了整整一個月,現(xiàn)在看見帶毛的東西就發(fā)抖?!?/p>
我:“……”
感覺有被針對到。
于是,在仙君強大的氣場和慘無人道的工作安排下,我,琉璃,一個堅定的摸魚主義者,開始了白天假裝努力工作,晚上偷偷寫《三諧辦生存指南暨摸魚技巧一百條》的血淚生涯。
我的指南第一條:在卷王手下生存,首先要學(xué)會——裝!
我裝得很辛苦。每天最早到(假裝),最晚走(被迫),對著玉簡眉頭緊鎖(其實在神游,思考中午吃什么靈果),仙君路過時手指在鍵盤(玉簡演化的工作法器)上敲得飛起(其實在寫我的摸魚日記)。
我以為我能一直裝下去,直到攢夠功德,申請調(diào)去蟠桃園看大門。
可惜,天不遂草愿。
事情的導(dǎo)火索,是仙君讓我去給他的私人煉丹房送一份“加急”文件。那丹房,禁制重重,據(jù)說里面煉的都是能引發(fā)三界震動的高級貨。我抱著文件,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想快點送完快點溜。
誰知,路過一個正咕嘟咕嘟冒著七彩泡泡的丹爐時,我體內(nèi)那點微薄的、屬于琉璃苣的、自己都控制不太好的本源靈氣,不知怎么就跟那丹爐里的某種材料產(chǎn)生了共鳴……
“嘭——?。?!”
一聲巨響,地動山搖。
七彩的煙霧淹沒了我的視線,各種奇奇怪怪的藥渣糊了我一臉。
我懵了。
看著眼前一片狼藉,以及聞訊趕來、臉色比鍋底還黑的青宸仙君,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我的摸魚生涯,怕不是要提前終結(jié)了……
更完蛋的是,我懷里那本隨身攜帶、寫著無數(shù)大逆不道言論(比如“好想用捆仙索把青宸仙君綁了,逼他給我批三年帶薪休假”)的《摸魚日記》,因為剛才的爆炸,從我懷里飛了出來,“啪嘰”一聲,精準地掉在了青宸仙君的腳下。
仙君低頭,目光掃過那攤開的、墨跡未干的書頁。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辦公室內(nèi)外,所有假裝工作的仙侍們都停下了動作,屏息凝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名為“你死定了”的沉默。
青宸仙君緩緩彎腰,修長的手指拾起了那本決定我生死的小冊子。
他抬眼,那雙平日里如同寒潭深淵的眸子,此刻竟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暗流,直直地鎖定了我。
“琉璃,”他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我每一片草葉都在發(fā)抖,“解釋一下,‘綁架上司計劃可行性分析’,是什么意思?”
我:“……”
救命!現(xiàn)在叛逃魔界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