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墻在燃燒。
南枝提著裙擺奔過長廊,濃煙嗆得她不住咳嗽。身后傳來陣陣喊殺聲,金屬碰撞聲,還有她熟悉的宮人們的慘叫聲。她的繡鞋早已被血浸透,每跑一步都在光潔的地面上留下一個暗紅的腳印。
"殿下,這邊!"她的貼身侍衛(wèi)陸沉拽著她轉(zhuǎn)向一條偏僻的宮道。這個向來沉穩(wěn)的漢子此刻滿臉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已經(jīng)斷了。
"玉璽..."南枝突然停下腳步,"父皇的玉璽還在..."
"來不及了!"陸沉幾乎是吼著說,"宮門馬上就要被攻破了!您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一支流箭"嗖"地擦過南枝耳際,釘在她身后的柱子上,箭尾猶自顫動。南枝咬緊下唇,將那句"我是大周長公主,應(yīng)與國共存亡"咽了回去。她還有使命,不能就這樣死在這里。
轉(zhuǎn)過最后一道宮墻,南枝的心沉了下去。宮門前,黑壓壓的全是敵軍。他們大周的旗幟被踐踏在地,取而代之的是繡著金色狼頭的玄色戰(zhàn)旗——北燕的軍隊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宮門。
"后門!"陸沉拉著她就要往回跑。
"來不及了。"南枝輕聲道。她整了整衣冠,將散亂的發(fā)絲別到耳后,昂首挺胸地向?qū)m門走去。
"殿下!"
"我是大周長公主,"南枝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就算死,也要死得體面。"
敵軍發(fā)現(xiàn)了她,立刻有十幾把弓弩對準了她和陸沉。一個身著黑色鎧甲的高挑身影從隊伍中走出,頭盔下的眼睛銳利如鷹。
"大周長公主南枝?"那人的聲音低沉冷冽,是個女子。
南枝揚起下巴:"正是本宮。"
女將軍抬手示意士兵放下弓弩,緩步走近。隨著距離縮短,南枝看清了對方的面容——那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不算美麗,卻充滿力量,左眉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葉疏將軍,"南枝認出了對方,"北燕的'鐵血羅剎'。"
葉疏似乎有些意外:"公主知道我?"
"自然知道。"南枝冷笑,"三年前平陽關(guān)一戰(zhàn),屠我大周三萬降卒的劊子手,我怎會不知?"
葉疏的眼睛瞇了瞇,卻沒有動怒。她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亡國公主——南枝身量不高,骨架纖細,卻站得筆直;她的面容因煙灰而顯得狼狽,但那雙杏眼里的傲氣絲毫未減;她的衣袖被火燒焦了一角,卻依然保持著皇族的氣度。
"奉陛下之命,"葉疏公事公辦地說,"大周皇室成員,格殺勿論。"
陸沉立刻拔劍擋在南枝身前。葉疏甚至沒有看他,只是隨意地一揮手,就有四五個士兵沖上來將他按倒在地。
"住手!"南枝喝道,"他不過是個侍衛(wèi),放過他!"
葉疏沒有理會她的請求,只是緩緩抽出佩劍。劍身在火光映照下泛著冷光。
南枝突然笑了:"葉將軍,你確定要親手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
"軍令如山。"葉疏的劍尖指向南枝的咽喉。
就在劍尖即將觸到肌膚的剎那,南枝猛地拔下頭上的金簪向葉疏刺去。這一下又快又狠,直取咽喉——她從小習武,雖不及專業(yè)武者,這一擊卻也有模有樣。
葉疏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輕松閃避,反手扣住南枝的手腕,稍一用力,金簪當啷落地。
"有意思。"葉疏低聲道。她盯著南枝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恐懼,只有憤怒和不屈。不知為何,這眼神讓葉疏想起十年前在邊境見過的那個小女孩。當時那個小女孩也是這樣,明明害怕得發(fā)抖,卻倔強地瞪著她。
"把她帶走。"葉疏突然改變了主意,"關(guān)在我的軍帳旁。"
"將軍?"副將趙鋒不解,"陛下有令..."
"陛下也要聽前線將領(lǐng)的判斷。"葉疏冷冷打斷他,"大周玉璽尚未找到,公主活著比死了有用。"
南枝被粗暴地押走時,回頭看了葉疏一眼。那眼神中的恨意讓久經(jīng)沙場的葉疏都不禁心頭一凜。
"你會后悔的,葉將軍。"南枝的聲音飄散在硝煙中,"總有一天,我要你血債血償。"
葉疏站在原地,看著公主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嘴角微微上揚。
"我等著,公主殿下。"她輕聲自語,"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