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臥室厚重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金色光帶。
沈弋先醒了過來。生物鐘讓他在清晨六點準時睜眼,但不同于以往醒來即投入工作的緊繃,此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種慵懶的、從心底彌漫開來的滿足與安寧。
他側(cè)過身,目光落在枕邊人熟睡的容顏上。林溯溫面向他側(cè)躺著,銀色的長發(fā)鋪滿了枕頭,幾縷發(fā)絲遮住了他小半邊臉。晨曦的微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五官輪廓,長睫低垂,在白皙的肌膚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他呼吸均勻綿長,睡得正沉。
沈弋的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極輕極輕地將那幾縷調(diào)皮的發(fā)絲撥到林溯溫耳后,指尖流連在他細膩的臉頰肌膚上,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
他的動作還是驚動了淺眠的林溯溫。他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帶著初醒時的迷蒙和水汽,映著沈弋溫柔的笑臉,愣了幾秒,才逐漸聚焦。
“吵醒你了?”沈弋低聲問,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
林溯溫搖了搖頭,沒說話,只是下意識地往他懷里蹭了蹭,尋找著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像只慵懶的貓。這個無意識的親昵舉動,讓沈弋的心軟得一塌糊涂。
他收攏手臂,將人更緊地擁住,低頭在他發(fā)頂落下一個輕吻?!霸偎瘯??!?/p>
林溯溫含糊地“嗯”了一聲,閉上眼睛,卻沒了睡意。他能感覺到沈弋平穩(wěn)的心跳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能聞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雪松氣息,混合著被陽光曬過的溫暖味道。無名指上的婚戒在晨光中折射出微弱而堅定的光芒。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但卻是以法律承認的、名正言順的伴侶身份,迎來的第一個清晨。
一切似乎沒什么不同,又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又賴了半小時床,兩人才起身。沈弋習(xí)慣性地系上那條已經(jīng)成為他專屬標志的柴犬圍裙,開始在廚房準備早餐。林溯溫抱著保溫杯,依舊靠在廚房門框上,安靜地看著他忙碌。
煎蛋的滋滋聲,面包機彈出的脆響,咖啡機運作的嗡鳴……這些平凡的聲音,構(gòu)成了他們生活中最動聽的背景樂。
“今天下午我有個學(xué)術(shù)委員會會議,可能會晚點結(jié)束?!绷炙轀睾戎蜻f過來的溫牛奶,說道。
“幾點結(jié)束?我去接你?!鄙蜻畬⒓宓们〉胶锰幍呐喔鶌A進面包里。
“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想去?!鄙蜻驍嗨仡^看了他一眼,眼神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接自己愛人下班,天經(jīng)地義?!?/p>
林溯溫看著他理直氣壯的樣子,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低頭咬了一口三明治。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上揚。
送林溯溫到數(shù)學(xué)院樓下,看著他銀發(fā)飄逸、背影清雋地走入大樓,沈弋才驅(qū)車離開。后視鏡里,他無名指上的戒指閃爍著微光。他現(xiàn)在無比熱衷于這種昭告天下的方式。
日子就這樣如水般流淌,平靜,溫暖,充滿了細碎的幸福。
周末,他們可能會去超市進行一場大規(guī)模的采購,沈弋推著車,林溯溫負責(zé)挑選他喜歡的零食和話梅,偶爾會因為嘗試新口味而微微蹙眉,沈弋則會笑著把他拿起來又放下的那包也扔進車里,“嘗嘗看,不喜歡我吃。”
更多的時候,他們還是喜歡窩在家里。沈弋弄來了一套頂級的音響設(shè)備,林溯溫收藏的那些古典樂和電影原聲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音樂在寬敞的客廳里流淌,兩人或許各自做著事情——沈弋處理郵件,林溯溫研究論文——偶爾抬頭,目光相遇,相視一笑,便又低下頭去,繼續(x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卻又無比清晰地感知著對方的存在。
有時,林溯溫會心血來潮,想嘗試做一道新學(xué)的菜。結(jié)果往往是廚房一片狼藉,沈弋一邊笑著搖頭,一邊挽起袖子進去收拾殘局,最后還得靠他力挽狂瀾,拯救兩人的晚餐。林溯溫看著被自己糟蹋的食材和沈弋無奈又寵溺的眼神,會難得地露出一絲類似于“懊惱”的表情,然后被沈弋拉過去,用一個吻安撫。
他們也會因為小事鬧別扭。比如沈弋應(yīng)酬回來晚了,帶著一身酒氣,林溯溫會冷著臉不理他,直到沈弋洗得干干凈凈,抱著他一遍遍道歉保證,才會勉強給他一個正眼。又比如林溯溫沉迷于某個數(shù)學(xué)問題,廢寢忘食,沈弋會直接拔掉他電腦電源,把人強行抱到餐桌前,盯著他吃飯。
但這些小小的摩擦,就像平靜湖面投下的小石子,泛起幾圈漣漪,很快便消散無蹤,反而讓他們的關(guān)系更加真實而緊密。
一天晚上,沈弋抱著林溯溫坐在沙發(fā)上看一部老電影。片子節(jié)奏很慢,畫面寧靜。林溯溫看著看著,腦袋漸漸歪倒在沈弋肩上,睡著了。
沈弋沒有動,任由他靠著。電影里在講一個關(guān)于“歸宿”的故事。主人公漂泊半生,最終回到了童年長大的小鎮(zhèn),找到了內(nèi)心的平靜。
沈弋低頭,看著懷中人恬靜的睡顏,看著他無名指上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戒指,心里被一種巨大而充盈的幸福感填滿。
歸宿。
他曾以為,歸宿是權(quán)力的頂峰,是龐大的商業(yè)帝國,是讓所有人仰望的成就。
可現(xiàn)在他知道了。
歸宿,不是某個地方,而是某個人。
是懷里這個,看起來清冷疏離,實則笨拙又可愛,擁有著世界上最聰明也最純粹的靈魂的男人。是他讓自己漂泊無依的心,終于找到了可以安然停靠的港灣。
他想起自己曾經(jīng)對林溯溫說的——**你就是我溫柔的歸宿。**
原來,這句話,不僅僅是承諾,更是預(yù)言。
電影結(jié)束,片尾曲緩緩響起。沈弋小心翼翼地抱起林溯溫,走向臥室。
林溯溫在他懷里動了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結(jié)束了?”
“嗯,結(jié)束了?!鄙蜻畬⑺p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自己也躺下去,將他擁入懷中,“睡吧?!?/p>
林溯溫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很快又沉入夢鄉(xiāng)。呼吸清淺,帶著全然的信賴。
沈弋在黑暗中,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光,看著他安靜的睡顏,許久,才滿足地閉上眼。
窗外,萬家燈火,每一盞燈下,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故事。
而他的故事,他的歸處,就在身邊,觸手可及。
溫瀾潮生,愛意如潮水,溫柔而持久,終于漫過了歲月的堤岸,抵達了永恒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