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土地泛著新翻的泥土香,徐嫕蹲在田埂上,手里捏著改良過的梨樹苗,指尖拂過嫩綠的葉片——這是他從現(xiàn)代“運”來的品種,耐旱、掛果早,比古代的梨苗強上不少。身后,阿文捧著賬本,阿武扛著堆肥工具,戶部派來的工匠正忙著搭建灌溉的木架,農(nóng)戶們圍在一旁,眼神里滿是好奇,又帶著幾分猶豫。
“徐先生,這樹苗看著細弱,真能結(jié)出那么甜的梨?”有農(nóng)戶忍不住問,手里攥著祖?zhèn)鞯匿z頭,對那些陌生的工具犯怵。
徐嫕笑著拿起修剪剪刀,咔嚓一聲剪掉梨苗旁生的枝條:“這叫‘疏枝’,把養(yǎng)分留給主枝,梨才能長得好。”他又示范著堆肥,把秸稈、落葉和牲畜糞便混在一起,“這堆肥養(yǎng)地,種出來的梨甜,還能少生病。”
農(nóng)戶們半信半疑地跟著學,沒幾天就見了成效:修剪過的梨苗冒出了新芽,堆肥的土壤也松松軟軟的。大家漸漸放了心,連阿文都放下賬本,跟著學辨認梨苗的病害;阿武更是天不亮就扛著水桶去澆水,把梨苗護得比自家莊稼還上心。
毓玘來得勤,幾乎每隔兩三天就微服過來。她不說話,就站在田埂上,看著徐嫕挽著袖子教農(nóng)戶堆肥,看著他滿頭大汗地扛著木架,看著他被農(nóng)戶圍著問東問西時,眼里的笑意像浸了陽光。有時徐嫕抬頭,正好撞進她的目光,她會慌忙移開視線,耳尖卻悄悄泛紅——這模樣,哪還有半分帝王的威嚴,倒像個偷偷藏著心事的少女,讓徐嫕心里軟軟的。
一次,兩人并肩走在梨苗間,風把葉子吹得沙沙響。毓玘忽然輕聲問:“徐先生,你家鄉(xiāng)的百姓,是不是都這樣快活?”
徐嫕轉(zhuǎn)頭,夕陽落在她臉上,柔和了她眉宇間的凌厲。他想了想,輕聲道:“也不全是,只是家鄉(xiāng)無戰(zhàn)亂,百姓能安穩(wěn)種地、吃飯,日子踏實些。”
毓玘低下頭,踢了踢腳下的土塊:“朕從小就被立為太子,父皇說,帝王不能有私心,不能軟弱。當了五年帝王,朕每天在朝堂爭論,在御書房批奏折到半夜,好久沒這樣,安安靜靜待著,聽風過樹葉的聲音了?!?/p>
徐嫕看著她單薄的肩膀,心里忽然一疼。他想拍她的肩,又怕唐突,只能收回手:“陛下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百姓能種梨、吃梨,能盼著好日子,都是陛下的功勞?!?/p>
毓玘抬頭,撞進他溫柔的目光里,那目光像她幼時見過的月光,暖得讓她緊繃的心都松了。她輕聲道:“若是沒有你,朕也做不到。徐先生,謝謝你。”
風掠過梨苗,卷起兩人的衣角,沒說出口的心意,都藏在了簌簌的葉聲里。
梨苗種下一個月后,徐嫕開始教農(nóng)戶做梨干、梨膏。他“運”來粗紗布和大鐵鍋,教大家把梨去皮去核,切成塊曬成梨干;把梨打成泥,加冰糖慢熬成膏。剛熬好的梨膏裝在陶罐里,甜香飄得滿村都是,農(nóng)戶們嘗了,都贊不絕口:“這梨膏比蜜糖還甜,冬天咳嗽吃一口,肯定舒坦!”
徐嫕把第一批梨干、梨膏送進宮,毓玘嘗了,笑著說:“比太醫(yī)院的止咳藥還好吃?!碑敿聪轮甲寫舨渴召?,儲備在糧倉當應急物資。一切都順順利利,徐嫕甚至開始想,等梨熟了,要帶毓玘來摘第一顆梨。
可這份安穩(wěn),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天徐嫕去京城買工具,路過悅來客棧,無意間聽見二樓傳來低語。一個是北狄使者的聲音,另一個,像極了禮部尚書。
“墨先生說了,徐嫕是變數(shù),讓他穩(wěn)住民心,咱們就難拿下大毓了。”
“放心,我已讓人在梨苗里下藥,過幾日苗一枯,百姓必怨他,毓玘也會疑他?!?/p>
“三日后墨先生生辰,客棧設宴,你別忘了帶那東西來……”
后面的話被風聲蓋過,徐嫕卻渾身發(fā)冷——北狄果然沒甘心,還和禮部尚書勾結(jié),要毀梨苗,還要搞陰謀!他不敢耽擱,讓阿文守好鋪子,自己攥著鳳佩,直奔皇宮。
宮門口侍衛(wèi)見了鳳佩,立刻通報。毓玘正在批奏折,聽說徐嫕急著見她,連忙召他進來。徐嫕一進門,就把聽到的話和盤托出。
毓玘的臉色瞬間沉了,手里的筆被攥得指節(jié)泛白:“朕早疑禮部尚書不對勁,沒想到他竟通敵!”
“陛下,先救梨苗!”徐嫕急道,“他們下了藥,再晚就來不及了!”
毓玘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你別急。朕立刻讓禁軍去守梨苗,讓太醫(yī)院派御醫(yī)去解毒。至于禮部尚書和北狄……”她眼底閃過冷光,“三日后的宴,朕倒要看看他們想玩什么花樣?!?/p>
她當即傳旨:禁軍統(tǒng)領帶人防備梨苗,太醫(yī)院院判親自去查驗毒藥。安排完,她看向徐嫕,語氣軟了些:“你最近小心,禮部尚書定會針對你。遇危險就亮鳳佩,禁軍會護你。”
徐嫕點頭,心里卻打定主意:三日后,他一定要去客棧,不能讓毓玘獨自面對危險。
離開皇宮時,天已黑透。徐嫕在沒人的巷子里拿出一顆梨,掌心貼著梨皮,輕聲默念:“媽,我遇到點麻煩,但我能解決。還有,我認識了一個人,她很好,我……有點想留在這兒了?!?/p>
梨身微微發(fā)熱,像家人在回應。徐嫕握緊梨,抬頭看向皇宮的方向,琉璃瓦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知道,自己早已不是那個只想回家的現(xiàn)代人了——這里有他想守護的梨苗,有他牽掛的百姓,更有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三日后的悅來客棧,不僅藏著通敵的陰謀,還藏著一個關于“梨園月鏡”的秘密——那正是他穿越的關鍵,也是北狄真正的目標。而這個秘密,會讓他和毓玘的命運,徹底綁在一起,再也分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