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秦嘉再一次體會到當小孩的感覺。 她貪戀母親的懷抱,像小獸一般躺在沈雨舒懷里,攔腰抱著她不肯撒手,仿佛眼前的女人真是自己的媽媽?! 皨寢專乙院髸怨月犜?,做個好孩子,求求你和爸爸不要離開我,別拋下我一個人,我害怕……” 秦嘉的思緒飄到與父母失散的那幾年,她在虎口下求生,好幾次被咬得鮮血淋漓,疼到夜不能寐?! ∧莻€時候,她心心念念父母來找她,帶她回家。 然而現(xiàn)實令她無比絕望?! ∷诳謶趾屯纯嘀卸冗^了最難熬的幾年,后來她漸漸練出膽子,學會了自保,最終在森林里活了下來?! ∪缃褡诿髁恋姆块g里,回憶起那些至暗時t刻,秦嘉仍然會害怕得渾身發(fā)抖,一如小時候?! ∩蛴晔婵粗薜桨l(fā)抖的女兒,一顆心狠狠揪在一起,身上跟針扎了似的疼?! ∷恢狼丶螢槭裁磿羞@種想法,此刻的秦嘉就像是剛出生的幼獸一般,十分缺乏安全感,渴求著母親的庇護?! ∩蛴晔姹е钌畹貒@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嘉嘉,說什么傻話呢?媽媽怎么會拋棄你、不要你呢?” “你放心,無論如何,爸爸媽媽都不可能扔下你不管的……” 女人溫柔的話語將秦嘉逐漸拉回現(xiàn)實,她慢慢坐起來,睜著一雙淚眼,卷翹的睫毛墜著晶瑩的細珠,十分惹人憐愛。 秦嘉怔怔地看著沈雨舒,異常認真地問她:“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們都不會拋棄我么?你確定?” 如果她的話不假,那在之前的世界,原主為什么會被掃地出門? 被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直愣愣地盯著,沈雨舒的心重重地跳了下,沒來由地心虛起來:“嘉嘉,你怎么會這么問呢?你是在懷疑爸爸媽媽對你的愛嗎?” “我們當然是愛你的。” 秦嘉沒說話,沉默地看了她好長時間,小聲問:“我能抱抱你么?” 沈雨舒愣了片刻,點頭?! 爱斎豢梢??!薄 ∏丶伪е蛴晔妫様R在她肩側(cè),靜靜地享受著此刻的親近。 沈雨舒輕撫秦嘉的后背,溫聲細語:“嘉嘉,媽媽知道你是一個認真努力的好孩子,你在甄原的表現(xiàn),我跟你爸爸都看在眼里,我們?yōu)槟愀吲d?!薄 昂煤⒆?,你現(xiàn)在才35歲,你的人生還很長,以后成功的機會多著呢,不用急于一時。你要是自己把自己壓垮了,媽媽會傷心的?!薄 ∨说脑捯艉茌p,像一陣微風吹過秦嘉的耳畔。她囫圇聽著,煩悶的心一點點安定下來?! ≡瓉恚粙寢屨疹櫴沁@種感覺。 這感覺真好?! ∷叵??! ? 秦墨趕到榆城市中心醫(yī)院時,已經(jīng)是深夜兩點半?! ∩蛴晔鎻腣VIP病房出來,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姐睡著了?!薄 皠e吵醒她?!薄 ∏啬》坷锟戳艘谎?,淡淡收回目光,跟著母親去隔壁的休息室。 “媽,醫(yī)生怎么說?” 沈雨舒揉著發(fā)麻的手臂,嘆道:“醫(yī)生說,她精神壓力過大,加上藥物刺激,可能損傷了腦子?!薄 熬唧w的狀況,等明天做完全身檢查才能確定?!薄 ∏啬嚨劂蹲。罢l下的藥?人抓到了么?” “安俊干的。”沈雨舒沉聲說,“我已經(jīng)讓人去處理了?!薄 鞍部??”秦墨蹙眉,“陸二爺新收的那個干兒子?” “那個草包居然敢對姐姐動手?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沈雨舒自責道:“都怪我,當初就不該低調(diào),我以為這樣可以保護她,結(jié)果現(xiàn)在什么阿貓阿狗都敢……” 說著說著,她想到秦嘉之前看她的那個眼神,頓時心如刀絞。 秦墨見狀,輕輕搭上她的肩膀,無聲地安慰她?! ∫魂嚦聊^后,秦墨忽然想到什么,主動開口:“媽,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爸爸?” 沈雨舒聞言冷靜下來,忙道:“別,別告訴他,他一向?qū)渭斡衅?,告訴他只會讓嘉嘉的狀態(tài)變得更糟,不利于她恢復?!薄 澳顷懠夷沁叀鼻啬杂种?,“您要弄陸二爺?shù)娜?,他會甘心么,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薄 ∩蛴晔胬浜咭宦?,不以為然道:“當初他塞人進甄原,我已經(jīng)給他賣了天大的面子?,F(xiàn)在他那個狗屁干兒子害得嘉嘉神志不清,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她說著頓了頓,倒了杯溫茶,潤了潤喉嚨,“過幾天有個高規(guī)格的慈善晚宴,據(jù)說陸家那幾位都會去。到時候把你姐帶上,咱們一起去討個說法。” 秦墨嗯了聲,不經(jīng)意間看到沈雨舒還在揉胳膊,他好奇道:“媽,您的胳膊怎么了?不舒服?” 沈雨舒無奈地扯了扯唇,“你姐姐害怕,抱著我好幾個小時不撒手,我一直安撫她,這不,胳膊麻了?!薄 ∏啬粲兴?,“那我給您按按?最近跟按摩師傅學了幾招,挺有用的,您要不要試試?” 沈雨舒笑,“你還學這個?” 秦墨半開玩笑,“沒辦法呀,最近公司項目資金難收,我窮得連理療都沒錢做,只能自己上手了?!薄 芭夼夼蓿僬f喪氣話?!鄙蛴晔鏆⒘擞浹鄣哆^去,“說點吉利的?!薄 ∏啬酒饋?,幫沈雨舒活動手臂,“行,說點吉利的?!薄 跋M魈煲辉?,姐姐可以恢復正常,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軌?!薄 斑@還差不多?!薄 ? 秦嘉在醫(yī)院里又待了兩天,渾身上下都做了檢查。 檢查結(jié)果顯示,她身體里的毒素已經(jīng)完全消失,各項指標都正常?! ∽詈笠豁?,精神檢查?! 栐\的是一位男醫(yī)生,他給了秦嘉幾張表,讓她自己填?! ∏丶慰粗苊苈槁榈奈淖帜X袋發(fā)暈,拒絕了填表?! ∮谑?,醫(yī)生直截了當問:“秦小姐,你對你最近的生活滿意嗎?” 腦海里信息告訴秦嘉,精神科檢查腦子,如實回答才能證明自己是正常人,否則會被當成精神病關起來?! ∷幌氡魂P起來,只好如實回答說:“不太滿意?!薄 熬唧w什么地方不滿意?” 秦嘉指了指天花板,“這里的環(huán)境不太好,我喜歡大自然?!薄 霸诖笞匀焕?,你想做什么?” 說到這個,秦嘉一下子來了勁,掰起手指頭如數(shù)家珍,“很多事都想做,比如爬樹,在樹上睡覺,吃樹上的新鮮葉子,喝清晨的露水……” “天氣好的時候,我可以躺在草地上露著肚皮曬太陽;天氣不好的時候,我就躲進槐樹奶奶的樹洞里,和松鼠小妹一起玩游戲,還有啊,我可以……” 醫(yī)生邊聽邊記錄,若有所思:“秦小姐,在你的內(nèi)心深處,你認為,你的真實樣貌是什么樣的?” “你能畫出來嗎?” 畫出來? 畫出來不就露餡了? 她現(xiàn)在是人類的模樣,但她實際上是一只考拉?! 〔豢梢援嫛! ∏丶魏笾笥X地反應過來,剛剛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是不對的?! ≡卺t(yī)生眼里,她是人,可她說的都不是人類固有的生活方式?! ∏丶螖苛松裆?,連忙笑著補救,“剛才那些,我都是說著玩的?!薄 伴_個玩笑,您別當真?!薄 ∧嗅t(yī)生停筆,蓋上筆帽,沖她笑笑,“秦小姐,你真幽默。檢查結(jié)束了,您可以出去了,感謝配合?!薄 安豢蜌??!薄 ≌f完,秦嘉乖乖起身出門,坐在外面等結(jié)果。 她看著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在心里默默感嘆做人真難?! ≡\室里,沈雨舒火急火燎地坐下來,問醫(yī)生:“怎么樣?” “我女兒她還好吧?” 醫(yī)生擰眉,眉頭深得能夾死蚊子,“令媛的狀況不太好?!薄 ∩蛴晔媛勓阅缶o手里的包帶,屏住呼吸等醫(yī)生的下文?! ♂t(yī)生把電腦頁面調(diào)出來給她看,用筆指著緩緩道:“您女兒的情況符合變獸妄想,這是精神分裂中妄想癥的一種。” “簡單來說,她以為自己是某種動物,會遵循它的習性生活?!薄 ∩蛴晔姘櫭?,“比如?” “比如爬樹,吃樹葉,長久地昏睡,坐在樹上發(fā)呆等等?!薄 澳f的這是什么動物?” 醫(yī)生搜了張圖片出來,展示給沈雨舒看,“考拉。” “考拉?”沈雨舒難以置信,“那么多動物,怎么非得是考拉呢?” 醫(yī)生一噎,“可能是生活壓力太大,也可能是受了某種刺激,讓她非常羨慕考拉的生活,因此想變成考拉?!薄 ∩蛴晔媛犞?,恍然間想到自己前天被女兒抱了半宿,隱隱約約有點理解她為什么幻想自己是考拉了?! 搬t(yī)生,她這種癥狀是暫時的,還是永久性的?” “能治么?” 醫(yī)生沉默了一會兒,說:“她近期有傷害自己的行為么?” 沈雨舒搖頭,“沒有。” “除了貪睡,沒別的毛病。” 醫(yī)生想了想,回答她:“暫時先觀察一段時間,如果只是應激反應,環(huán)境壓力減小后,或許會恢復正常?!薄 暗绻L時間走不出來,那就必須采取治療措施了。” 醫(yī)生說完,診室里安靜下來,只聽得敲擊鍵盤的響聲,和兩個人淡淡的呼吸聲。 沈雨舒低著頭沒說話,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個奇奇怪怪的畫面,她往門口看了一眼,在心底暗暗地下了一個決定?! 〖热慌畠阂呀?jīng)難過到不想當人了,那她就陪她瘋一回?! ∩蛴晔婊剡^頭,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給秦墨提了幾條購物需求。 秦墨:? 秦墨:樹架子、秋千、滑滑梯?您要買這些東西干嘛? 沈雨舒:方便你姐鍛煉身體。 秦墨:???第5章 周一這天,秦嘉出院?! ∩蛴晔嬗惺虏辉?,秦墨開車過來接她。秦嘉坐上副駕駛,慢吞吞系好安全帶,整個人莫名有些拘謹?! ≡卺t(yī)院的這幾天,她跟原主母親相處的時間比較多,弟弟秦墨中途過t來看過她一次,貼心地給她削了幾個蘋果?! 〕酥?,他倆沒怎么說過話?! 〕雒造F森林前,槐樹奶奶叮囑她,不要跟男人說話,容易倒霉?! 淼竭@兒以后,秦嘉覺得這句告誡多少有點道理?! ∷谶@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男人是男主陸廷洲,結(jié)果系統(tǒng)逼她走劇情,讓她去他房間,跟他做下流的事情?! ∷麛嗑芙^了。 躲過了陸廷洲,來了個安俊?! “部『λ卸静徽f,還害得她的手青紫了好幾天?! ∵€有游輪上那個安保員,以及昨天那個精神科醫(yī)生,面對這倆男的,但凡她反應慢一點,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關起來了?! 》N種跡象表明,槐樹奶奶說得不無道理,跟男人交流確實有風險?! ∮谑牵厝サ倪@一路,秦嘉保持了絕對的緘默?! “肼飞?,恰遇紅燈,秦墨停住車,扭頭問鄰座的秦嘉?! 敖悖阆氩幌肼牳璋??” 秦嘉匆匆避開他的視線,搖了搖頭,渾身寫滿了抗拒。 秦墨見狀,笑容一點點僵在臉上?! 〈藭r此刻,他忽然能夠體會媽媽之前的心情,被忘記的滋味確實不好受?! ∏啬珡臎]想過姐姐會怕他?! ∷麄冊诔吵臭[鬧中長大,曾經(jīng)為了爭奪父母的目光拼得你死我活,到了青春叛逆期,反而破天荒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 他曾經(jīng)答應姐姐,要守護她在這個怪誕的家庭里快樂地生活下去。姐姐也說,會全力支持他的演藝夢?! 】墒乾F(xiàn)在…… 耳畔傳來一陣刺耳的汽笛聲,秦墨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 〈藭r,路口的交通燈已經(jīng)轉(zhuǎn)綠,他重新開動車子,快速駛離這里?! ≤囎庸者M一條清幽的小巷,路的盡頭有一家網(wǎng)紅冰淇淋店,店外排著長隊,人群有說有笑,分外熱鬧?! ∏丶伪煌忸^的動靜吸引,她看著路人手上各種顏色的冰淇淋,肚子里的饞蟲成功被勾起?! ∷蛑?,眼睛都快看直了?! 『孟氤??! ≤囎幽芡O聛砭秃昧??! ≌胫?,車子穩(wěn)穩(wěn)停住。秦嘉回頭,對上秦墨的眼睛,對方臉上露出善意的微笑,“想吃么?” 秦嘉用力點頭?! ∏啬焓窒蛲庵?,“我一個人排隊,還是我們一起去?” 秦嘉想選口味,于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 ∏啬巳?,將車停在路邊。兩人一左一右下車,默默走向隊伍末尾?! ∨帕思s摸五分鐘,隊伍前進了半米。此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幾個攝影師,舉著相機四處拍照片?! ∵@一片玩街拍的很多,秦墨對此有所耳聞,并沒有太大反應?! 『鋈?,有個女攝影師走過來,對他和秦嘉說:“兩位好般配啊,長得好有夫妻相,我能給你們拍張照嗎?” 秦墨瞬間懵了,剛想說他們是姐弟不是情侶,沉默了一路的姐姐倏然開口:“拍照有獎勵嗎?” 女攝影師明顯愣住,“獎勵?” 秦墨偏過頭,順著秦嘉的視線看到了攝影師包上的考拉掛件。 他會心一笑,道:“我們配合拍照,你能把你的考拉送給她么?” 女攝影師低頭,隨手摘下帆布包上的掛件,笑著遞給秦嘉?! 爱斎豢梢?。” 這東西幾塊錢一個,跟一張漂亮的照片比起來,壓根不算什么。 秦嘉接過考拉掛件,沖女攝影師莞爾一笑,“謝謝?!薄 澳闳苏婧??!薄 安豢蜌?。”女攝影師舉起相機,“那咱們開始拍吧?!薄 z影師要求他倆熱聊,秦墨深知秦嘉不愿跟他講話,于是主動示好:“姐,咱倆是一家人,血濃于水,我對你沒有惡意,你不用怕我。” 溫柔的話語落在耳畔,秦嘉抬頭看秦墨,沖他笑了笑?! ”慌髅牡男θ莞腥?,秦墨也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 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畮追昼姾?,輪到他倆挑冰淇淋?! ∏啬钢藛?,問秦嘉:“姐,你想要什么口味?” 秦嘉看著菜單上的圖片和文字,最終選擇了香草和抹茶的雙拼?! ∵@倆口味看起來像是最接近大自然的味道,她想嘗嘗?! ∏啬读讼?,“你確定?” 秦嘉點頭?! ∏啬辛嘶猩?,他自己加了份草莓芒果雙拼,拿出手機掃碼付錢?! ≡谒挠∠罄?,姐姐討厭與抹茶有關的一切,她這是怎么了? 生了一場病,連喜好都變了? - 城南,陸家老宅?! 「挥泄彭嵉臅坷?,陸豐年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看向矗立在窗邊的男人,無比刻意地咳了兩聲。 陸廷洲聞聲轉(zhuǎn)身,邁步朝書桌這邊走過來,“爸,畫好了?” 陸豐年和藹地笑了笑,挪開壓在宣紙上的鎮(zhèn)尺,側(cè)身給他騰出空間,“好幾年沒畫,有點手生?!薄 £懲⒅拚驹谧雷忧翱串嫞媲暗倪@幅畫構(gòu)圖精巧,筆法老練,將簡單的窗景畫得意蘊十足,功力非同一般?! ≈徊贿^,這畫中人…… 陸廷洲抬起眸,問一旁的父親,“我剛才一直是這副表情?” 景是好景,可惜畫中人心思過重,破壞了整體的輕松氛圍,讓整幅畫看起來怪怪的,不怎么協(xié)調(diào)。 他以為父親只描景,沒想到順道把他也畫進去了。 “您該提醒我的?!标懲⒅蕹谅曢_口,“可惜了一幅好畫?!薄 £懾S年勾唇,背著手給出不同意見,“我倒覺得不錯,你現(xiàn)在認為這畫不好,是因為我還沒畫完?!薄 £懲⒅尢裘?,“沒畫完?” 陸豐年笑笑,走近書桌,再度提筆,在宣紙上勾畫起來?! ×攘葞坠P,紙上多了一抹倩影。畫面中,男人看著窗外的女人,原本濃郁的愁思神奇般地變成了深情的眺望?! ∫粫r間,書房里寂靜無聲。 陸豐年適時開口:“廷洲,一對璧人可以挽救一幅畫,咱們家冷冷清清的,也該有個女主人了?!薄 £懲⒅蕹聊艘凰?,意味深長地看向父親,“您有第二春了?” 陸豐年蹙眉,頗為無語道:“你這孩子瞎說什么呢,我跟你媽雖然離婚了,但我倆感情好著呢!” “我的意思是說,如今你已立業(yè),是時候考慮成家的事情了。” “你不喜歡洛家千金沒關系,圈子里那么多好姑娘,你挑一個你中意的,總歸不算什么難事吧?” 陸廷洲淡淡:“爸,感情的事急不來,您就別瞎操心了?!薄 艾F(xiàn)階段,我只想好好工作,抓緊時間讓公司早點敲鐘上市?!薄 £懾S年不以為然,“咱們陸家的產(chǎn)業(yè)海了去了,很多都是職業(yè)經(jīng)理人在打理,不都井井有條么?” “說實在的,以澤誠現(xiàn)在的規(guī)模,上市是遲早的事兒?!薄 翱墒峭⒅?,你今年已經(jīng)二十七了,再過幾年三十,就算公司經(jīng)營得再好,到時候還是單身漢一個?!薄 澳阕屑毾胂?,不覺得可怕嗎?” 陸廷洲:“不覺得。” 陸豐年:“……” 對話陷入僵局,陸豐年想了想,換了個思路勸婚:“廷洲啊,不是爸爸非要催你,作為過來人,我只是想提醒你,遇到有好感的女孩子得盡快行動?!薄 跋氘斈辏乙窍率衷偻硪稽c,你媽說不定就被她那個初戀男友撬走了。有些緣分,錯過了就過了。” “別一天到晚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不給人機會,就算全天下的優(yōu)秀女孩子倒追你,你也照樣單身?!薄 £懲⒅蘼燥@敷衍地嗯了聲?! ‰娫掆徛曧懫?,陸豐年看見來電顯示,霎時眉開眼笑,“你媽來電話了,我出去接個電話,你自己好好想想?!薄 坷?,陸廷洲低頭看桌上的畫,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秦嘉?! 〔恢浪F(xiàn)在怎么樣了? 想著,陸廷洲拿起桌上的手機,滑屏解鎖,給秘書打了個電話。 十分鐘后,秘書回信。 陸廷洲點開秦嘉的資料報告,一頁一頁往下翻。 目光定格在“感情狀況”那一頁,他眉頭微蹙,問電話那邊的秘書:“有桃花,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泵貢nD幾秒,“我發(fā)您一條帖子,您看了就知道了?!薄 ∠乱幻?,陸廷洲的微信聊天頁面多出一條分享帖。 帖子標題名為“發(fā)現(xiàn)生活中的美好”,他點進去看,博主發(fā)的是一組街拍,目前已經(jīng)有一萬人點贊?! 《渲悬c贊最多的,是一對年輕男女相視而笑的照片?! 嘏年柟?、斑駁的樹影、漂亮的臉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所有美好的元素堆疊在照片中,溫馨感撲面而來,令人不自覺嘴角上揚?! 〉紫碌脑u論都在說“好配”、“好甜”、“天生一對”、“看得姨母笑”?! ∪欢懲⒅薷拘Σ怀鰜?。 因為,照片的女主角前幾天還跟他告白來著,幾天不見,她似乎已經(jīng)轉(zhuǎn)投了他人的懷抱。 她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 “陸總,我查了,秦小姐的新男友,好像是秦氏集團的小少爺。” “秦小姐工作的珠寶設計公司,恰好就是秦氏集團旗下的產(chǎn)業(yè)之一。我想,她應該是名花有主了吧。” “您還是……” 陸廷洲沒繼續(xù)往下聽,一言不發(fā)地掐滅了電話?! ∵^了幾分鐘,秘書又打來電話?! £懲⒅拚裏┲?,并不想理。t 陸豐年恰好進來,瞥了眼來電顯示,替他按了接聽。 “陸總,還有一件事?!薄 £懲⒅弈闷鹗謾C走到窗邊,語氣淡漠,“你說?!薄 跋露灸鞘聝翰榍宄耍乔匦〗愕纳纤疽鈭D不軌,在她的飲料里下了催.情.藥?!薄 £懲⒅蘼勓?,眉頭皺得更深,“人抓到?jīng)]有?” “抓到了,在警察局。”秘書忽而壓低聲音,“聽說秦夫人施壓了,讓他們務必公事公辦,把這人送進去。” 陸廷洲:“那就好。” “還有事么?” “還有最后一件事?!泵貢辶饲迳ぷ?,語重心長道,“陸總,我勸您還是離秦小姐遠點兒。天下好女人千千萬,沒必要撬人家的墻腳?!薄 啊薄 £懲⒅揿o了靜,冷聲:“林秘書,你覺得我很閑么?” “沒、沒這個意思。”林秘書磕巴道,“陸總,那、那我掛了?!薄 £懲⒅廾鏌o表情地收起手機,他轉(zhuǎn)過身,往書房外走?! ∽叩揭话氡桓赣H叫住,陸豐年戳了戳手機,對他說:“本周四有個慈善晚宴,洛家千金也會去,你……” 陸廷洲:“不去?!薄 ≌f完,他大步流星地離開,很快消失在門的轉(zhuǎn)角?! £懾S年默默將書桌上的畫裝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奈道:“看來,跟洛家的這門親,是徹底說不成嘍?!薄 ? 這一夜,陸廷洲輾轉(zhuǎn)反側(cè),一直到凌晨四點都沒睡著?! ∷灰婚]上眼,腦子里就會冒出那天晚上秦嘉闖進他房間的場景?! ∷V晟难劬?,認真地問他,答對問題能不能送她草莓蛋糕?! ∷c頭回應?! 【o接著,她雙手捏著衣角,像是蓄積了很久的勇氣,緊張又篤定地說: “我是你五年后的老婆。” 她說這句話時眼神真摯,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菚r候,他怔住了?! 〉人厣?,她已經(jīng)走了?! ‖F(xiàn)在想來,蛋糕里沒毒,她那時候進他房間不是為了救他,而是在求救?! ∧菚r候,他要是再敏感一點,多問一句就好了。 這樣的話,或許他們…… 奇怪的念頭出現(xiàn)在腦海中,陸廷洲嚯的一下坐起來,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好讓自己清醒。 二十多年來,他從未對女人動過心,也從未把注意力放在女人身上??墒亲罱恢罏槭裁?,他格外在意秦嘉,總是有意無意想起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廷洲想不出答案,索性不再去想。他開燈,拿起柜子上的平板電腦,打開企劃部提交的策劃案,逐一審閱?! 蓚€小時后,他放下電子筆,將寫滿批注的PPT文件打包扔進工作群。 彼時,困意終于襲來,陸廷洲把平板放回去,順手關燈,躺下來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澤誠科技企劃部的八卦小群里,關于老板陸廷洲究竟有多變態(tài)的辯論賽又一次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