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好奇

九月的梧桐葉正黃，風過處簌簌如雨。

裴浩遲單腳支著自行車，在女生宿舍樓下的梧桐樹下等室友。他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車鑰匙，金屬環(huán)扣在指尖發(fā)出細碎的聲響，目光掠過往來的人群，沒有焦點。

然后，他看見了許琪染。

她抱著一摞比視線還高的書，從圖書館的方向小步快走。秋日的陽光穿過枝葉縫隙，在她淺藍色的連衣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有片梧桐葉不偏不倚落在書堆最上方，她渾然不覺。

變故發(fā)生在一瞬間。

她為躲避追逐打鬧的男生猛地側(cè)身，最頂端的幾本書滑落。其中一本厚重的《西方美術(shù)史》不偏不倚，堪堪擦過裴浩遲的車把——

“嘩啦——”

書本落地，攤開的頁面被風肆意翻動。更糟的是，她懷里剩下的書也失去平衡，如雪崩般傾瀉而下，散了一地。

裴浩遲的自行車晃了晃，最終穩(wěn)住。

周圍瞬間安靜，所有目光聚焦于此。

許琪染僵在原地，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她看著滿地狼藉的書本，又看了看那個被她“襲擊”的男生，嘴唇微張，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裴浩遲彎腰，先撿起那本“罪魁禍首”。書頁停留在一幅油畫——莫奈的《睡蓮》，靜謐的池塘與此刻的兵荒馬亂形成諷刺對比。

他沒有立刻還給她，而是翻到扉頁。

“許琪染?！彼畛鼍晷愕淖舟E，每個字都咬得清晰。聲音不高，卻像石子投入平靜湖面，在她心里漾開漣漪。

“對不起！”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快步上前想要接過書，指尖因窘迫微微顫抖。

他卻抬手避開了，在她錯愕的目光中，利落地翻身下車，將車穩(wěn)穩(wěn)支好。然后，他在滿地書本前蹲下，開始一本一本地撿。

《法國現(xiàn)代詩選》、《視覺構(gòu)成解析》、《西方美術(shù)史》……他拾起每一本，仔細拍去封面的灰塵，動作不疾不徐。

她怔怔地看著他。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袖口隨意挽到小臂，彎腰時脊背挺得筆直。陽光將他低頭時的睫毛染成淺金色，在臉頰投下細小的陰影。

周圍有人吹了聲曖昧的口哨。

她后知后覺地蹲下幫忙，試圖加快進度。就在她伸手去拿最后一本書時，他的指尖也剛好觸到。

兩人的手在空中短暫相碰。

她像被燙到般迅速縮回。

裴浩遲抬眼，第一次真正看向她。女孩耳根通紅，眼神躲閃，像一只受驚的鹿。他眼底掠過極淡的笑意，將最后一本書疊放在那摞重新整理好的書上。

“你的睡蓮。”他將那本厚重的《西方美術(shù)史》放在最上面，推到她面前。

許琪染抱起這摞突然變得沉甸甸的書，再次道歉：“真的非常對不起，沒砸到你吧？”

“沒有?！彼Z氣平淡，目光卻落在她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的指節(jié)上，“這么多書，要搬去哪里？”

“七號樓，美術(shù)教室。”她下意識回答。

他點點頭，不再說話，只是扶穩(wěn)了自行車，示意她可以走了。

許琪染如蒙大赦，抱著書匆匆離開，走出幾步，卻忍不住回頭。

梧桐樹下，裴浩遲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單腳支地，目光重新變得漫無目的，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她午后的一場幻覺。

只有懷里書籍沉甸甸的重量，和手背上尚未完全消散的、陌生而短暫的觸感，提醒著她那不是夢。

等她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裴浩遲才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片小小的、心形的銀杏葉——大概是剛才她從書中掉落的。

金色的葉片在他掌心靜靜躺著，像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將葉子夾進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抬頭望了眼七號樓的方向。

風過林梢，一切仿佛恢復(fù)原狀。

只有他們知道，有些東西，從這一刻起，已經(jīng)不一樣

距離那場梧桐樹下的尷尬初遇，已過去兩周。

周六下午，裴浩遲穿過學校后門那條煙火氣十足的窄巷，去給表哥開的畫室送一份遺漏的材料。巷子兩旁是斑駁的老墻，晾衣桿橫斜而出，掛滿各式衣物，空氣里混雜著飯菜香和淡淡的潮濕氣。

就在他準備拐出巷口時，腳步驀地頓住。

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背影蹲在墻角廢棄的磨盤邊。

是許琪染。

她今天穿著簡單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褲，馬尾松松垮垮，幾縷碎發(fā)垂在頸邊。夕陽的金輝斜照過來，將她整個人溫柔地包裹起來。

她正低著頭，專注地看著什么，嘴里發(fā)出輕輕的、哄勸般的嘬嘬聲。裴浩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磨盤底下，縮著一只瘦小的橘貓，正警惕地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與她對峙。

許琪染絲毫不急，她從身旁的塑料袋里掏出一個小魚干，耐心地掰成小塊，一點一點地推過去，聲音輕軟得像是怕驚擾了這秋日的寧靜：“別怕，過來呀，這個很香的……”

小貓鼻子聳動，顯然被香味吸引，卻又不敢上前。

她想了想，又把小魚干往前推了推，自己則往后挪了挪，拉開一個讓小貓覺得安全的距離，然后垂下眼睫，不再緊盯著它，只是安靜地等待。

那是一種極致的溫柔與耐心。

裴浩遲靠在巷口的磚墻上，沒有出聲。他看著她重復(fù)著掰碎、推遠、后退的動作，看著她側(cè)臉在夕陽下柔 九月的梧桐葉正黃，風過處簌簌如雨。

裴浩遲單腳支著自行車，在女生宿舍樓下的梧桐樹下等室友。他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車鑰匙，金屬環(huán)扣在指尖發(fā)出細碎的聲響，目光掠過往來的人群，沒有焦點。

然后，他看見了許琪染。

她抱著一摞比視線還高的書，從圖書館的方向小步快走。秋日的陽光穿過枝葉縫隙，在她淺藍色的連衣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有片梧桐葉不偏不倚落在書堆最上方，她渾然不覺。

變故發(fā)生在一瞬間。

她為躲避追逐打鬧的男生猛地側(cè)身，最頂端的幾本書滑落。其中一本厚重的《西方美術(shù)史》不偏不倚，堪堪擦過裴浩遲的車把——

“嘩啦——”

書本落地，攤開的頁面被風肆意翻動。更糟的是，她懷里剩下的書也失去平衡，如雪崩般傾瀉而下，散了一地。

裴浩遲的自行車晃了晃，最終穩(wěn)住。

周圍瞬間安靜，所有目光聚焦于此。

許琪染僵在原地，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她看著滿地狼藉的書本，又看了看那個被她“襲擊”的男生，嘴唇微張，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裴浩遲彎腰，先撿起那本“罪魁禍首”。書頁停留在一幅油畫——莫奈的《睡蓮》，靜謐的池塘與此刻的兵荒馬亂形成諷刺對比。

他沒有立刻還給她，而是翻到扉頁。

“許琪染?！彼畛鼍晷愕淖舟E，每個字都咬得清晰。聲音不高，卻像石子投入平靜湖面，在她心里漾開漣漪。

“對不起！”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快步上前想要接過書，指尖因窘迫微微顫抖。

他卻抬手避開了，在她錯愕的目光中，利落地翻身下車，將車穩(wěn)穩(wěn)支好。然后，他在滿地書本前蹲下，開始一本一本地撿。

《法國現(xiàn)代詩選》、《視覺構(gòu)成解析》、《西方美術(shù)史》……他拾起每一本，仔細拍去封面的灰塵，動作不疾不徐。

她怔怔地看著他。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袖口隨意挽到小臂，彎腰時脊背挺得筆直。陽光將他低頭時的睫毛染成淺金色，在臉頰投下細小的陰影。

周圍有人吹了聲曖昧的口哨。

她后知后覺地蹲下幫忙，試圖加快進度。就在她伸手去拿最后一本書時，他的指尖也剛好觸到。

兩人的手在空中短暫相碰。

她像被燙到般迅速縮回。

裴浩遲抬眼，第一次真正看向她。女孩耳根通紅，眼神躲閃，像一只受驚的鹿。他眼底掠過極淡的笑意，將最后一本書疊放在那摞重新整理好的書上。

“你的睡蓮。”他將那本厚重的《西方美術(shù)史》放在最上面，推到她面前。

許琪染抱起這摞突然變得沉甸甸的書，再次道歉：“真的非常對不起，沒砸到你吧？”

“沒有?！彼Z氣平淡，目光卻落在她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的指節(jié)上，“這么多書，要搬去哪里？”

“七號樓，美術(shù)教室?！彼乱庾R回答。

他點點頭，不再說話，只是扶穩(wěn)了自行車，示意她可以走了。

許琪染如蒙大赦，抱著書匆匆離開，走出幾步，卻忍不住回頭。

梧桐樹下，裴浩遲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單腳支地，目光重新變得漫無目的，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她午后的一場幻覺。

只有懷里書籍沉甸甸的重量，和手背上尚未完全消散的、陌生而短暫的觸感，提醒著她那不是夢。

等她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裴浩遲才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片小小的、心形的銀杏葉——大概是剛才她從書中掉落的。

金色的葉片在他掌心靜靜躺著，像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將葉子夾進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抬頭望了眼七號樓的方向。

風過林梢，一切仿佛恢復(fù)原狀。

只有他們知道，有些東西，從這一刻起，已經(jīng)不一樣

距離那場梧桐樹下的尷尬初遇，已過去兩周。

周六下午，裴浩遲穿過學校后門那條煙火氣十足的窄巷，去給表哥開的畫室送一份遺漏的材料。巷子兩旁是斑駁的老墻，晾衣桿橫斜而出，掛滿各式衣物，空氣里混雜著飯菜香和淡淡的潮濕氣。

就在他準備拐出巷口時，腳步驀地頓住。

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背影蹲在墻角廢棄的磨盤邊。

是許琪染。

她今天穿著簡單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褲，馬尾松松垮垮，幾縷碎發(fā)垂在頸邊。夕陽的金輝斜照過來，將她整個人溫柔地包裹起來。

她正低著頭，專注地看著什么，嘴里發(fā)出輕輕的、哄勸般的嘬嘬聲。裴浩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磨盤底下，縮著一只瘦小的橘貓，正警惕地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與她對峙。

許琪染絲毫不急，她從身旁的塑料袋里掏出一個小魚干，耐心地掰成小塊，一點一點地推過去，聲音輕軟得像是怕驚擾了這秋日的寧靜：“別怕，過來呀，這個很香的……”

小貓鼻子聳動，顯然被香味吸引，卻又不敢上前。

她想了想，又把小魚干往前推了推，自己則往后挪了挪，拉開一個讓小貓覺得安全的距離，然后垂下眼睫，不再緊盯著它，只是安靜地等待。

那是一種極致的溫柔與耐心。

裴浩遲靠在巷口的磚墻上，沒有出聲。他看著她重復(fù)著掰碎、推遠、后退的動作，看著她側(cè)臉在夕陽下柔和的光暈，看著她微微蹙眉又緩緩舒展的細微表情。這時的她，與初遇時那個慌張無措的女孩判若兩人，周身散發(fā)著一種沉靜的、近乎圣潔的光輝。

終于，小貓抵不住誘惑，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快速叼起一塊魚干，又嗖地縮回安全距離，狼吞虎咽起來。

許琪染的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滿足的弧度。

一陣穿堂風掠過，卷起她腳邊塑料袋里的幾顆貓糧，咕嚕嚕滾到裴浩遲腳邊。

他彎腰，拾起那顆小小的、星星形狀的貓糧。

許琪染聽到動靜，下意識抬頭。

四目相對。

她眼底還殘留著未散盡的溫柔笑意，像浸了水的琉璃，清澈透亮。在認出他的那一剎那，那笑意瞬間凝固，隨即被熟悉的窘迫取代，臉頰迅速漫上一層薄紅。

“裴…裴浩遲？”

她站起身，有些無措地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像是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孩子。

裴浩直起身，走過去，將那顆貓糧遞還給她。他的目光掠過她泛紅的耳尖，落在那只因為有人靠近而再次警覺起來的小貓身上。

“它很怕生?！彼_口，聲音比平時似乎緩和了些。

“嗯…我喂它好幾次了，還是不太敢靠近我?！痹S琪染接過貓糧，小聲解釋，手指無意識地捻著那顆貓糧。

“慢慢來。”他說著，視線重新回到她臉上，像是隨口一提，“它比你那本《西方美術(shù)史》聽話?！?/p>

許琪染先是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調(diào)侃初遇時那本“行兇”的書，臉頰更紅了，忍不住小聲反駁：“那是個意外……”

聲音越來越小，沒什么底氣。

裴浩遲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快得讓人捕捉不到。他沒再繼續(xù)那個話題，目光掃過她腳邊裝著貓糧和貓罐頭的袋子。

“經(jīng)常來？”

“嗯，周末有空就來?！彼c點頭，悄悄松了口氣。

小貓趁著兩人“對峙”，又迅速叼走一塊魚干。巷口安靜下來，只剩下小貓細微的咀嚼聲，和遠處傳來的模糊車流聲。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交疊在一起。

這一次，沒有散落一地的書本，沒有圍觀的目光，只有穿巷而過的風，一只警惕的貓，和一種微妙而安靜的氛圍在緩緩流動。

裴浩遲看著她重新蹲下去，繼續(xù)耐心地投喂，忽然覺得，這個充斥著平凡煙火氣的老舊巷口，比任何畫室里的靜物寫生都要生動。

而他掌心里，似乎還殘留著剛才那顆貓糧微不足道的重量，和一點點……屬于秋日夕陽的暖意。他沒有立刻離開，只是靜靜地看著，仿佛他穿過這條巷子，就只是為了遇見這一刻的她，和這只貓。

許琪染能感覺到他的目光還停留在自己身上，心跳有些失序。她不敢再回頭，只能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只小小的橘貓身上，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漾開一圈圈模糊的漣漪。

巷子外的世界依舊喧囂，而這一隅，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他們的第二次相遇，沒有慌亂，沒有道歉，只有一顆滾落的貓糧，和一場無聲的、溫柔的落日。

好的，我們接著上面的故事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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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下午沒課，許琪染和閨蜜宋亦媛約在圖書館三樓的社科閱覽室自習。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將桌面分割成明暗交錯的幾何圖形。許琪染正對著一本《藝術(shù)概論》蹙眉凝思，筆尖在筆記本上無意識地劃拉著。

坐在她對面的宋亦媛忽然用腳尖在桌子下輕輕碰了碰她。

“染染，快看門口，”宋亦媛壓低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調(diào)侃，“我是不是出現(xiàn)幻覺了？那個……六班的裴浩遲？”

許琪染的心跳猝然漏了一拍，筆尖在紙上頓住，劃出一道小小的裂痕。她順著宋亦媛示意的方向，故作不經(jīng)意地抬眼望去。

閱覽室門口，裴浩遲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連帽衛(wèi)衣，同色系長褲，身姿依舊挺拔冷峭。他單肩挎著一個黑色的帆布包，目光平靜地掃過閱覽室內(nèi)，像是在尋找空位。秋日午后慵懶的光線勾勒出他清晰的側(cè)臉輪廓，神情淡漠，與周圍埋頭苦讀的氛圍有些微妙的格格不入。

“真是活久見，”宋亦媛湊得更近，氣聲里滿是驚奇，“這種傳說中對周圍一切雌性生物都自動屏蔽的冰山，也會屈尊來社科閱覽室自習？他走錯片場了吧？”

許琪染沒有接話，只覺得耳根有些發(fā)燙，下意識地低下頭，假裝專注地看書上的文字。腦海里卻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上周那個尷尬又有點莫名的午后，他念出她名字時清晰的聲音，他蹲下身撿書時低垂的眉眼，還有那短暫相觸、帶著微涼溫度的指尖。

她能感覺到一道視線似乎落在了自己這個方向。

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腳步聲不疾不徐地靠近，最終在她斜前方、隔著一個空位的地方停下。帆布包被輕輕放在桌面上，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椅子被拉開，他坐了下來。

整個過程中，他沒有看向她，仿佛她只是這閱覽室里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板。

然而，宋亦媛卻激動地又在桌下踢了許琪染一下，擠眉弄眼，用口型無聲地說：“他坐下了！就在那邊！”

許琪染強迫自己盯著書本，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斜前方的存在感太過強烈，即使不抬頭，她也能用余光瞥見他放在桌面的修長手指，他偶爾翻動書頁的輕響，甚至能隱約聞到他身上傳來的、帶著點清冽皂角的干凈氣息。

他看的似乎是一本很厚的英文原版書，封面看不清標題。

他真的……是來自習的？

時間在沉默中緩慢流淌。許琪染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筆記卻寫得斷斷續(xù)續(xù)。宋亦媛也安靜了不少，只是時不時用探究的目光在裴浩遲和許琪染之間逡巡。

大約過了半小時，裴浩遲合上了書本，動作利落地開始收拾東西。

宋亦媛見狀，立刻又碰了碰許琪染，示意“冰山要走了”。

許琪染暗暗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剛要放松，卻見已經(jīng)站起身的裴浩遲，腳步微微一頓，方向一轉(zhuǎn)，竟是朝著她們這桌走了過來。

他目標明確，停在許琪染旁邊。

陰影籠罩下來，帶著淡淡的壓迫感。

許琪染不得不抬起頭，撞入他深色的眼眸中。他的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只是看著她。

“許琪染。他的聲音不高，在安靜的閱覽室里卻格外清晰，“你的筆，掉了?！?/p>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間，夾著一支熟悉的、淺藍色的按動筆——正是許琪染平時常用的那一支。

許琪染一愣，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桌面，果然發(fā)現(xiàn)常用的那支筆不見了。大概是剛才被宋亦媛提醒時不小心碰掉的。

“啊……謝謝?！彼B忙伸手去接，指尖再次不可避免地與他的輕觸。這一次，他的指尖似乎帶著一點溫熱的體溫。

“不客氣。”他松開筆，目光在她攤開的《藝術(shù)概論》筆記本上短暫停留了一瞬，語氣平淡地補充了一句，“筆記做得不錯?！?/p>

許琪染喊住他“裴浩遲，明天一起喂小貓嗎？”

旁邊的宋亦媛替她捏了把冷汗 這絕對會被拒絕的啊 這個遠離雌性生物的人會跟女孩子一起喂小貓嗎。！許琪染你是不是瘋了！

冰山這時緩緩點了點頭“好啊”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自習室

直到那清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許琪染才緩緩回過神，握著手心里那支失而復(fù)得、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溫度的筆，心情復(fù)雜難言。

宋亦媛立刻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什么情況？染染！他居然主動跟你說話還同意一起去喂小貓！還夸你筆記做得好？他剛才是不是偷看你了？！”

許琪染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筆記本。她忽然注意到，在剛才心慌意亂劃出的那道裂痕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小片被壓得平整的、金色的銀杏葉書簽。

和她那天不小心掉落的，一模一樣。

原來，他看見了。

原來，這場看似偶然的自室相遇，或許……并非全然是巧合。

窗外，秋風拂過樹梢，帶來遠處隱約的桂花香。

許琪染的心湖，被這顆名為“裴浩遲”的石子，再次攪動起圈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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