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的壁爐燒得正旺，火焰舔著木柴，發(fā)出噼啪的聲響，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忽明忽暗地晃動。

安迷修蹲在爐邊添柴，火光映得他側(cè)臉發(fā)燙。雷獅坐在對面的地毯上，正用左手笨拙地剝著蘋果，果皮斷了好幾次，他卻沒不耐煩，只是低著頭，專注地跟那枚蘋果較勁。

“我來吧。”安迷修忍不住笑了，走過去想接過蘋果刀。

雷獅卻偏頭躲開，耳根微微發(fā)紅：“快會了?！?/p>

這是他“回來”的第三個月。北境的雪早已化盡，蘋果樹枝頭綴滿了粉嫩的花苞，空氣里浮動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雷獅不再躲躲閃閃，白天會跟著安迷修打理莊園，傍晚就坐在壁爐前，練習用左手做些瑣碎的事——剝蘋果、系鞋帶、甚至嘗試縫補破了洞的袖口。

安迷修知道，他是在努力填補那三年的空白，像重新學走路的孩子，笨拙卻堅定。

“卡米爾今天送了些新采的蘑菇?！卑裁孕弈闷鹨粋€白胖的蘑菇，在手里掂了掂，“晚上做蘑菇湯？”

“嗯?！崩转{終于剝好了蘋果，果皮連成一整條，像條紅色的蛇。他把蘋果遞過來，眼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你看?！?/p>

安迷修咬了一大口，甜汁順著嘴角流下來。“厲害。”他笑著擦掉汁水，指尖不小心碰到雷獅的手，兩人都頓了一下，像觸電似的縮回手。

壁爐里的火又旺了些，將沉默烘得有些發(fā)燙。

其實還有很多話沒說透。比如雷獅在鄰國的三年是怎么過的，是不是也像他一樣，對著月亮數(shù)過北境的星星；比如那些被卡米爾偷偷轉(zhuǎn)交的信，雷獅讀到“蘋果派烤糊了”時，是不是也笑出了聲；比如那個雪天在斷刃峽谷，雷獅看著他崩潰大哭，心里藏著多少疼。

但他們都默契地沒問。有些傷口不必反復揭開，就像壁爐里的灰燼，看著是冷的，扒開底下，卻藏著未熄的余溫。

傍晚煮湯時，安迷修發(fā)現(xiàn)鹽罐空了?！拔胰ゴ謇锏碾s貨鋪買一罐?！彼贤馓拙鸵鲩T。

雷獅卻拉住他的手腕：“我去吧?！?/p>

安迷修愣了一下。這三個月，雷獅很少去村里，偶爾碰到當年的守衛(wèi)軍士兵，對方驚訝的目光總會讓他不自在地別過頭。

“他們……”安迷修想說“他們不會在意的”，卻被雷獅打斷。

“總要習慣的。”雷獅拿起門邊的拐杖——他的腿在當年的雪崩里受了傷，陰雨天還會隱隱作痛，“順便看看王大娘的屋頂修好了沒?！?/p>

安迷修看著他推門出去的背影，黑色長風衣的下擺掃過門檻，像一片被風吹動的葉子。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這個身影也曾這樣走進風雪里，只是那時，他不知道對方會回頭。

雷獅回來時，手里不僅拿著鹽罐，還捧著一小束野雛菊，黃燦燦的，帶著水珠?！半s貨鋪老板送的，說配蘋果花好看?！彼鸦ú暹M窗臺上的空瓶里，動作有些僵硬。

安迷修看著那束雛菊，突然笑了。“湯快好了?！彼D(zhuǎn)身回了廚房，心跳卻像被爐火烘得滾燙。

晚飯時，雷獅喝了兩碗蘑菇湯，還吃掉了大半個安迷修烤的蘋果派?！氨葔衾锏暮贸?。”他說，聲音很輕，像怕被誰聽去。

安迷修的手頓了一下?！澳阋矇舻竭^？”

“嗯?！崩转{點頭，舀湯的勺子停在半空，“夢到你蹲在蘋果樹下，對著塊石頭說話，雪花落在你頭發(fā)上，我想叫你，卻發(fā)不出聲?！?/p>

安迷修的眼眶突然有些發(fā)熱。原來那些獨自等待的日夜，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記得。

夜深了，壁爐的火漸漸小了下去。安迷修收拾碗筷時，雷獅突然從身后抱住他，左手輕輕環(huán)在他腰間，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安迷修?！崩转{的聲音貼在他耳邊，帶著壁爐的余溫，“別再等了?！?/p>

安迷修轉(zhuǎn)過身，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著跳動的火光，映著他的影子，像藏了一整個春天的暖意。

“不等了。”他伸手，輕輕撫過雷獅臉上的疤痕，“因為你回來了?！?/p>

雷獅低下頭，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像吻掉一片未落的雪花。動作很輕，卻帶著千言萬語——那些錯過的歲月，那些隱忍的思念，那些未說出口的牽掛，都在這個吻里，找到了最終的歸宿。

窗外的蘋果花不知何時開了，淡淡的香氣順著窗縫鉆進來，與壁爐的煙火氣纏繞在一起，像一首溫柔的歌。安迷修靠在雷獅懷里，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突然明白，所謂圓滿，不是沒有傷痕，而是傷痕之上，能開出新的花。

就像北境的雪總會融化，就像沙漠的花總會重開，就像他們，終于能在爐邊的余溫中，握住彼此的手，再也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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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點忙，要上學一天只更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