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月亮，比往常更圓更亮，像一枚銀盤懸在北境的夜空。

莊園的院子里搭起了小小的祭臺，擺著安迷修親手做的元宵——芝麻餡的，豆沙餡的，還有雷獅喜歡的花生餡，圓滾滾的在白瓷盤里擠著，像一群胖娃娃?？谞柼嶂槐K兔子燈，在祭臺旁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燈籠的光暈在雪地上晃出一圈圈暖黃的漣漪。

“哥，安迷修哥，吉時快到了！”卡米爾的聲音里滿是興奮，手里還攥著那兩張重新寫好的請柬，邊角被他摸得有些發(fā)皺。

安迷修整理了一下衣襟，身上的禮服是用去年新收的羊毛織的，帶著淡淡的絨感。雷獅站在他身邊，左手輕輕牽著他的手腕，指尖有些發(fā)涼——他還是緊張，即使這場婚禮只有他們?nèi)齻€人，即使誓詞早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

“別緊張?！卑裁孕迋?cè)過頭，對他笑了笑，“就當是我們?nèi)齻€，一起過個熱鬧的元宵?！?/p>

雷獅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祭臺旁的蘋果樹上。樹枝上掛滿了小燈籠，都是孩子們畫的，有的畫著星星，有的畫著蘋果，還有一個歪歪扭扭的，畫著兩個牽手的小人，旁邊寫著“雷獅師傅和安老師”。

卡米爾清了清嗓子，站到祭臺前，像模像樣地舉起請柬：“我，卡米爾，作為證婚人，宣布——”他頓了頓，看了看雷獅，又看了看安迷修，突然紅了眼眶，“宣布安迷修先生和雷獅先生，從今天起，結(jié)為伴侶！”

沒有掌聲，沒有歡呼，只有風(fēng)吹過燈籠的簌簌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煙花響。雷獅從口袋里掏出那兩枚木戒，一枚刻著星花，一枚刻著蘋果，他用左手拿起刻著星花的那枚，輕輕套在安迷修的無名指上。

“安迷修，”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以前我總說，北境的星星能照亮路。但現(xiàn)在我知道，能照亮路的不是星星，是你?！?/p>

安迷修的眼眶瞬間紅了。他拿起另一枚戒指，套在雷獅的手上，木戒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帶著彼此的心跳?！袄转{，”他說，“沙漠的花會開，北境的雪會化，而我會一直在?！?/p>

卡米爾在一旁，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卻不小心碰倒了祭臺上的元宵盤，幾個元宵滾落在雪地里，像撒了一地的白玉。

“沒事沒事?！卑裁孕扌χ鴱澭欤转{也跟著蹲下來，兩人的手在雪地里碰到一起，像握住了一整個春天的暖意。

他們沒有再講更多的誓詞，只是并肩坐在祭臺旁，分吃著剩下的元宵。芝麻餡的甜，豆沙餡的綿，花生餡的香，混著月光和雪的清冽，在舌尖化開，像一段被歲月釀甜的時光。

卡米爾舉著兔子燈，給他們講起小時候的事——雷獅第一次教他打槍時，他緊張得把子彈都掉在了地上；安迷修第一次來莊園時，偷偷給凍壞的流浪貓喂牛奶，被管家撞見還臉紅。

雷獅聽著，偶爾會低低地笑一聲，眼角的疤痕在月光里顯得格外柔和。安迷修靠在他肩上，看著燈籠的光暈在他臉上明明滅滅，突然覺得，這場只有三個人的婚禮，比任何盛大的儀式都更珍貴。

夜深時，卡米爾抱著燈籠睡著了，嘴角還沾著元宵的糖漬。安迷修和雷獅收拾好祭臺，并肩走在回屋的路上。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兩條纏繞的藤蔓，在雪地上投下溫柔的形狀。

“雷獅，”安迷修突然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他，“你看，月亮好圓。”

雷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月亮確實很圓，清輝灑滿大地，連空氣都帶著溫潤的光。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安迷修的唇，像吻落一片月光。

“嗯，”他說，“像我們。”

像我們，歷經(jīng)風(fēng)雪，終于圓滿。

回到屋里，壁爐的火還旺著。安迷修把卡米爾安置在客房，轉(zhuǎn)身時，被雷獅從身后抱住。他的左手輕輕環(huán)在他腰間，帶著燈籠的暖意，和木戒的溫度。

“安迷修，”雷獅的聲音貼在他耳邊，帶著元宵的甜香，“謝謝你?！?/p>

“謝我什么？”

“謝你讓我知道，家不是屋頂和墻，是有人等你回家，有人和你分吃一碗元宵?！?/p>

安迷修轉(zhuǎn)過身，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著壁爐的火光，映著窗外的月光，映著他的影子，像藏了一整個宇宙的溫柔。他知道，這場始于北境風(fēng)雪、終于元宵月光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往后的日子，會有更多的蘋果花開，更多的星花綻放，更多的雪夜圍爐，更多的元宵共食。而他們，會牽著彼此的手，把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都過成值得紀念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