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k+
“你問我愛是幾度的酒精玻璃體”??
酒吧后門的消防通道里,鐵銹味混著潮濕的夜風(fēng)撲面而來。張極把左航按在斑駁的鐵門上時,門板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呻吟,震得墻皮簌簌往下掉灰。左航后頸抵著的地方剛好有塊凸起的銹斑,硌得人發(fā)麻,可注意力全被身前的人拽走——張極的襯衫第一顆紐扣松了,露出的鎖骨窩里還沾著點慶功宴的彩帶,金綠色的,像片沒褪干凈的葉子。
“喝了多少?”左航的指尖抵在張極胸口,能摸到對方心臟在襯衫下瘋狂擂鼓,隔著兩層布料都能感受到那股急勁,比剛才《刀馬旦》的間奏鼓點還要密集。慶功宴上的香檳塔還在晃,這人力氣大得離譜,搶著替他擋了三杯伏特加,現(xiàn)在呼吸里都飄著碎冰似的冷冽,說話時氣音裹著酒氣,噴在左航下頜線上,燙得人皮膚發(fā)緊。
張極沒回答,只是低頭往他頸窩里埋。鼻尖蹭過左航喉結(jié)時,對方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后頸的碎發(fā)掃過張極的臉頰,帶著點柑橘味的洗發(fā)水香,是左航用了三年的牌子?!白蠛?,”他說話時嘴唇擦過對方頸側(cè)的動脈,那里跳得又快又急,“他們說愛是三分醉的膽?!?/p>
消防通道的應(yīng)急燈忽明忽暗,黃綠色的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像幅被雨水洇開的墨畫。左航想起去年冬天,張極也是這樣喝多了,抱著練習(xí)室的把桿哭,肩膀一抽一抽的,說怕自己那個轉(zhuǎn)體動作總跳錯,拖累團隊拿不到好名次。那時他只能笨拙地拍拍對方后背,遞過去的熱水杯被張極攥得發(fā)燙,杯壁凝的水珠打濕了對方的訓(xùn)練服袖口,洇出片深色的云。
現(xiàn)在張極的手指正順著他的腰線往上爬,指甲修剪得圓潤,蹭過襯衫布料時帶著點癢。停在第三顆紐扣處時,左航感覺那處的布料被指尖的溫度烘得發(fā)暖。“可我沒醉?!睆垬O突然抬頭,睫毛上還沾著點酒吧里的金粉,在昏暗中閃了閃,像落了星子,“我清醒得很——清醒到能數(shù)清你襯衫上的格子?!?/p>
左航的呼吸頓了半拍。張極的瞳孔里盛著兩個小小的自己,比舞臺追光燈還要亮,連他額角那顆不太明顯的小痣都照得清清楚楚。他想起第一次見張極,是在公司樓下的便利店,對方抱著三盒草莓牛奶,被貨架擋住半張臉,露出的虎牙尖尖的,像只偷喝牛奶的貓。那時張極的頭發(fā)還是自然卷,額前的碎發(fā)軟乎乎地搭著,聽見他腳步聲時猛地抬頭,牛奶盒差點從懷里滑下去。
“那你知道現(xiàn)在在做什么?”左航偏過頭,下巴擦過張極的發(fā)梢。對方今天噴了他送的雪松香水,后調(diào)的檀木味混著酒氣竟意外地好聞,像雪后初晴的森林,冷冽里藏著點被陽光曬化的甜。
張極的吻落得很輕,像羽毛掃過唇角。左航能嘗到他舌尖的薄荷糖味,綠箭的,帶著點人工香精的甜,混著香檳的酸,在口腔里炸開細密的麻?!霸谧鲈缇拖胱龅氖?。”張極的手指解開他的紐扣,金屬扣碰在一起發(fā)出輕響,動作卻停在第二顆,轉(zhuǎn)而捏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后頸,“左航,摸這里?!?/p>
那里有塊小小的凸起,是常年練技巧動作磨出的繭,比別處的皮膚要硬一些。左航的指尖剛觸到,張極就低低地喘了聲,像只被順毛的大型犬,往他懷里又拱了拱。應(yīng)急燈突然滋啦響了一聲,滅了。黑暗里,兩人的呼吸聲被無限放大,左航能清晰地數(shù)著張極落在他鎖骨上的吻,一個,兩個,像滴在熱鐵皮上的雨,燙得人皮膚發(fā)顫。
“你身上有酒精味?!弊蠛降氖种覆暹M張極的發(fā)間,把人往自己懷里按了按。對方的發(fā)膠早就被汗溶了,發(fā)絲軟乎乎地貼在他掌心,帶著點洗發(fā)水的椰子香——是早上出門時,張極搶著用了他的洗發(fā)水。
“那你呢?”張極的聲音從他胸口傳來,悶悶的,帶著點甕聲甕氣的委屈,“你剛才看我的眼神,比龍舌蘭還烈。我在臺上跳的時候,就看見你站在側(cè)臺,眼睛都快粘我身上了。”
消防通道的門被推開條縫,泄進來的霓虹光在左航手背上投下道彩色的痕,紅的、藍的、紫的,像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他看見張極的襯衫領(lǐng)口歪著,露出的鎖骨上有顆小小的痣,是上次舞臺排練時被道具鏈刮到的。當時他蹲下來替對方貼創(chuàng)可貼,指尖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葉,連包裝紙都撕不利索,還是張極搶過去,三兩下撕開貼好了,還笑話他“手比我還笨”。
“張極,”左航突然開口,聲音在空蕩的通道里撞出回聲,“知道玻璃體嗎?”
張極抬起頭,鼻尖蹭到他下巴,帶著點涼?!笆裁??”
“眼睛里的那個,”左航的拇指摩挲著對方的眼角,那里有顆很淡的淚痣,不仔細看看不出來,是他某天幫張極挑眼尾的睫毛時發(fā)現(xiàn)的,“透明的,裝著光?!彼D了頓,看著張極逐漸睜大的眼睛,那里面映著從門縫透進來的光,亮得驚人,“我的大概裝了70%的你——剩下30%,是舞臺,是粉絲,是我們要走的路?!?/p>
酒吧的喧囂隔著門板傳來,像被捂住的鼓,悶悶的。張極突然笑了,笑的時候眼角往下塌,露出的虎牙尖尖的,蹭到左航的唇角?!澳俏业目隙ㄊ?0%?!彼焓治孀∽蠛降难劬?,掌心帶著點酒吧冰桶的涼意,指縫里漏進點光,“剩下10%留著看路,免得你又像上次一樣,下樓梯踩空,差點摔進我懷里——哦不對,你就是故意想摔進來的吧?”
左航在黑暗里笑出聲,胸腔的震動傳到張極耳里。他抬手把張極的手腕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兩人的戒指在碰撞時發(fā)出輕響,是同款的素圈,在公司樓下那家開了很多年的銀飾店挑的。當時張極非要在他的內(nèi)側(cè)刻個極小的“極”字,刻完又怕被粉絲發(fā)現(xiàn),緊張地問店員“能不能磨掉重刻”,被左航笑著按住了手。
“所以愛到底是幾度?”左航的吻落在張極的戒指上,冰涼的金屬被呵出層薄霧,很快又散了,“是你剛才替我擋的那三杯伏特加,還是慶功宴上那瓶沒開封的香檳?”
張極的吻漫過他的唇角,落在那顆不太明顯的唇珠上,輕輕咬了一下?!笆求w溫37度,”他說話時,睫毛掃過左航的顴骨,像小刷子似的,“是你指尖的溫度,是沒喝酒也敢說愛你的膽?!?/p>
應(yīng)急燈突然亮了,刺得人睜不開眼。左航瞇著眼,看見張極的嘴唇紅紅的,像剛偷吃過草莓醬,唇角還沾著點他剛才蹭上去的、自己唇釉的痕跡——是公司統(tǒng)一發(fā)的那種淡粉色,據(jù)說是“顯得有氣色又不張揚”。他想起慶功宴上,張極替他擋酒時,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很好看,每咽一口,脖頸上的青筋就會輕輕跳一下,當時坐在對面的粉絲舉著相機猛拍,閃光燈亮得像星星,把那一幕定格成了永恒。
“回去了?!弊蠛教嫠砹死戆櫟舻念I(lǐng)結(jié),指尖擦過對方泛紅的耳垂,那里燙得驚人,“不然粉絲該扒我們失蹤的五分鐘了——上次就因為多待了三分鐘,超話里都出了十幾種‘密室逃脫’的同人文。”
張極抓住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他的口袋很大,是那種工裝褲的側(cè)袋,能把左航的手整個裝進去。夜風(fēng)從門縫鉆進來,吹得兩人的衣擺晃了晃,左航的手指觸到對方口袋里的糖紙,沙沙作響,是他喜歡的青檸味,水果硬糖,酸得人瞇眼睛的那種。
“怕什么?”張極的虎牙又露了出來,在燈光下閃著狡黠的光,像只偷到雞的狐貍,“反正我們的糖,夠她們磕到明年——不對,是夠磕到我們出道五周年。”
酒吧的音樂還在隱隱約約地飄,是首節(jié)奏很快的舞曲,混著遠處傳來的鳴笛,忽遠忽近。左航看著張極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幾縷貼在額角,露出光潔的額頭,突然覺得,愛或許不是酒精燒出來的勇,是就算清醒得像晨露,也敢把真心捧出來的坦蕩。就像此刻,張極的掌心很暖,把他的手裹得嚴嚴實實,隔絕了所有的風(fēng)和冷,比任何度數(shù)的酒,都讓人醉得心甘情愿。
張極拉著他往回走時,左航回頭看了眼那扇鐵門,上面還留著兩人剛才靠過的痕跡,像幅沒完成的畫。他笑了笑,握緊了張極的手,指尖傳來對方掌心的溫度,還有那枚素圈戒指的冰涼,心里像揣了顆剛剝開的糖,甜得快要溢出來了。
End.
彩蛋是上次樓梯的“投懷送抱”?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