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么看我，學神

他指尖的溫度，隔著粗糙的紗布，烙印在她臉頰的皮膚上，滾燙得驚人。

那一觸，短暫得如同蜻蜓點水，卻像是一道驚雷，劈開了兩人之間最后那層自欺欺人的薄紗。

林未晞渾身僵住，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他深邃的黑眸里，翻涌著她從未見過的、激烈而直白的情緒，那些被他長久壓抑的、名為在意、名為渴望的東西，如同掙脫牢籠的猛獸，再也無處遁形。

他拂開她發(fā)絲的手指，沒有立刻收回，而是就那樣懸停在她耳側(cè)，微微顫抖著。周圍的空氣仿佛被抽空，逼仄的巷口只剩下彼此狂亂的心跳聲，擂鼓般敲打著寂靜。

“……江序。”她無意識地喃喃出聲，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這一聲輕喚，像是一把鑰匙，徹底打開了某種閘門。

江序眼底最后一絲克制轟然碎裂。他懸停的手指落下，不是收回，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決絕的力道，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讓她微微吃痛，卻奇異地帶來一種真實感。

“林未晞。”他叫她的名字，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意味，“看著我?！?/p>

她一直就在看著他，從未移開過視線。

他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徹底消失，校服布料摩擦，發(fā)出細微的窸窣聲。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藥味，強勢地將她包裹。

“我不是什么好人。”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像是警告，又像是自陳，“我脾氣壞，會打架，心里……也很陰暗?！彼肫甬嬍依锬切┡で漠嫞凵窭锫舆^一絲痛苦的陰霾，“我給不了你那些……所謂安穩(wěn)的東西?！?/p>

他一口氣說完，胸口微微起伏，扣著她手腕的力道卻不自覺地收緊，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會轉(zhuǎn)身逃離。

林未晞聽著他這番近乎自毀式的剖白，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酸澀得發(fā)疼。她看著他眼底深處的掙扎和自我厭棄，看著他即使說著這樣的話，卻依舊緊緊抓住她的手。

她忽然明白，這不是拒絕，這是他所能給出的、最笨拙也最真誠的……交代。

她用力搖了搖頭，被他握住的手腕微微轉(zhuǎn)動，不是掙脫，而是反手，輕輕回握住了他扣住她的那只手。

“我知道?！彼鲋^，目光清澈而堅定，沒有絲毫退縮，“我知道你會打架，我知道你心里有傷?！彼穆曇艉茌p，卻像羽毛一樣，穩(wěn)穩(wěn)地落在他心上，“可我也知道，你會把早餐給餓肚子的同桌，會保護被欺負的陌生人，會在天臺上告訴一個膽小鬼……可以不用笑?！?/p>

她每說一句，江序的眼神就震動一分。

“江序，”她看著他，眼底泛起一層薄薄的水光，卻帶著無比璀璨的光芒，“我不需要你是什么好人?！?/p>

“我只需要你是你?！?/p>

話音落下的瞬間，江序的呼吸徹底亂了。

他看著她，看著她眼里毫無保留的信任和那種近乎固執(zhí)的堅定，一直緊繃在身體里的某根弦，“錚”地一聲，斷了。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顧慮，所有的自我警告，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猛地低下頭。

溫熱的、帶著些許干澀的唇，精準地覆上了她微張的、因為驚訝而顯得有些冰涼的唇瓣。

林未晞的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世界仿佛在瞬間靜止、失聲、然后轟然炸開！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唇上那陌生而滾燙的觸感上。他的吻毫無章法，甚至帶著點橫沖直撞的魯莽和生澀，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渴求。

他扣著她手腕的手無意識地收緊，另一只纏著紗布的手，笨拙地、試探性地，輕輕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更緊地箍向自己。

唇齒間是他清冽的氣息，還有一絲極淡的血腥味和碘伏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構(gòu)成獨屬于他的、令人眩暈的標記。

林未晞僵硬的身體，在他生澀卻熾熱的親吻中，一點點軟化下來。她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劇烈地顫抖著。她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回應，只是任由他笨拙地、用力地親吻著，仿佛要將她肺里的空氣都掠奪殆盡。

這個吻，并不溫柔，甚至帶著疼痛。

但它真實得讓她想哭。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么長，江序才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猛地松開了她的唇。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呼吸沉重而滾燙，拂在她的臉上。兩人都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不定。

他微微退開一點，看著她被吻得紅腫濕潤的唇瓣，和她那雙氤氳著水汽、茫然又迷離的眼睛，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和后怕。

“……對不起?！彼曇羯硢?，帶著懊惱，像是意識到自己做了多么失控的事，“我……”

林未晞抬起手，用指尖輕輕按住了他的唇，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她的指尖也在微微發(fā)抖。

她看著他，看著他眼底的慌亂和未褪的情動，看著他緊蹙的眉頭和緊繃的下頜線，忽然踮起腳尖，在他愕然的目光中，主動地、極快地，在他緊抿的唇上，印下了一個輕柔如羽的吻。

一觸即分。

然后，她紅著臉，飛快地掙脫開他的懷抱，轉(zhuǎn)身朝著巷口的光亮跑去。

跑出幾步，她又停下，回過頭。

霞光在她身后鋪陳開來，將她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溫暖的光暈里。她的臉頰緋紅，眼睛亮得像是落滿了星辰。

她看著他，聲音帶著喘，卻清晰無比：

“江序，我不后悔?！?/p>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zhuǎn)身跑出了小巷，身影消失在熙攘的人流和暮色里。

江序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唇上還殘留著她剛剛那個輕柔親吻的觸感，以及她留下的那句——

“我不后悔?！?/p>

巷子里的風穿過，吹動他額前凌亂的碎發(fā)，卻吹不散他周身滾燙的溫度和胸腔里那股幾乎要炸裂開來的、陌生的狂潮。

他緩緩抬起那只纏著紗布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自己的下唇，那里仿佛還烙印著她的溫度和氣息。

良久，一抹極淡、卻真實存在的弧度，在他向來冷硬的唇角，緩緩、緩緩地勾起。

偽裝盡碎。

廢墟之上，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迎著風，野蠻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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