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xué)鈴聲像是解開了某種束縛,學(xué)生們?nèi)缤瑲w巢的鳥兒,喧鬧著涌出校門。林沉海習(xí)慣性地落在人流稍緩的后段,他整理好書包,沿著固定的路線往家走。
夕陽將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長,空氣里浮動著傍晚特有的慵懶氣息。在需要拐入一條近道的小巷口時,他停下了腳步。
巷子深處,光線晦暗,幾個穿著其他學(xué)校校服、流里流氣的男生圍成了一個半圈,堵住了去路。而被圍在中間的,正是那個高大熟悉的身影——江野。
他單肩掛著書包,站姿依舊是那副散漫的樣子,但脊背挺直,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銳利地掃視著圍住他的人,臉上沒有半分懼色,只有被冒犯的不耐。
“江野,上次的事兒還沒完呢,你以為躲學(xué)校就行了?”一個領(lǐng)頭的混混叼著煙,含糊不清地說道。
江野嗤笑一聲,聲音在狹窄的巷道里顯得格外清晰:“躲?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躲了?”
氣氛劍拔弩張,沖突一觸即發(fā)。
林沉海站在巷口的光亮處,平靜地看著暗處的對峙。他認(rèn)識那幾個混混,是附近職高的,經(jīng)常在這一帶游蕩。他沒有動,也沒有出聲,臉上依舊是那副慣常的淡漠表情。
幾秒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緊不慢地從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手指在屏幕上隨意劃了幾下,然后側(cè)過身,將手機(jī)貼在了耳邊。
他的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地傳入巷內(nèi),帶著一種刻意的平穩(wěn):
“喂,李警官嗎?對,是我,學(xué)軍中學(xué)的林沉海。嗯,就在學(xué)校后面那條巷子,對,聚英職高那幾個,好像又在堵我們學(xué)校的同學(xué)……人數(shù)?大概四五個吧……好,麻煩你們快點過來?!?/p>
他說話的語氣自然得像是在和家長或者老師通話,報出的地址和對方身份卻精準(zhǔn)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
巷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那幾個職高混混的臉色變了,互相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袄罹佟??報警了?他們不過是想嚇唬嚇唬江野,撈點零花錢,可沒想真惹上警察。
領(lǐng)頭的那個狠狠瞪了江野一眼,又忌憚地瞟向巷口那個舉著電話、身影清瘦卻異常鎮(zhèn)定的學(xué)生,最終啐了一口:“媽的,算你走運!我們走!”
幾個人互相推搡著,腳步雜亂地迅速從巷子的另一端溜走了,仿佛慢一步就會被抓住。
巷子里只剩下江野,以及依舊站在巷口,剛剛放下手機(jī)的林沉海。
江野有些發(fā)愣,他看著那幾個混混倉皇逃竄的背影,又轉(zhuǎn)頭看向逆光而立的林沉海。夕陽給林沉海周身鍍上了一層模糊的金邊,看不清他具體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個清雋安靜的輪廓。
剛才那通“電話”,是真是假?他是在……幫自己?
一種混雜著驚訝、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的情緒涌上心頭。江野清了清嗓子,朝著巷口那個身影,提高聲音喊了一句:
“喂!謝了啊!”
他的聲音在空蕩的巷子里顯得有些突兀。
然而,林沉海并沒有回應(yīng),甚至沒有朝他這邊看一眼。他就像只是完成了一個無意間的舉手之勞,或者真的只是打了個普通的電話。聽到江野的道謝,他只是將手機(jī)重新放回口袋,然后轉(zhuǎn)過身,沿著自己原本的路線,步履平穩(wěn)地繼續(xù)向前走去,仿佛剛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漸漸融入了街道的人流與暮色之中。
江野獨自站在逐漸暗下來的巷子里,看著那個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抬手撓了撓頭發(fā),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學(xué)霸……真是夠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