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薰鋪的銅鈴剛響過第三聲,門口就撞進來個慌慌張張的身影。張桂蘭手里攥著個暗紅色繡繃,布料上未完工的牡丹繡品被扯得絲線凌亂,她臉色慘白,額角的汗珠順著皺紋往下淌,一進門就往柜臺前撲:“蘇老板!救命!快救救我家老婆子!”
蘇晚剛把梅花玉佩收好,聞言立刻起身扶住她:“張阿姨別急,慢慢說,陳奶奶怎么了?”
“就昨晚!”張桂蘭聲音發(fā)顫,把繡繃往柜臺上一拍,“老婆子半夜起來續(xù)絲線,對著這繡繃繡到后半夜,今早我進去一看,她直挺挺躺在椅子上,眼神發(fā)直,嘴里念叨著‘線不夠了,要紅色的線’!”
白芊芊剛從后院摘了凈化草回來,聞言湊過來打量繡繃:“這繡繃上的煞氣好重,絲線都纏著眼怨氣?!?/p>
“煞氣?”張桂蘭嚇得后退一步,“這繡繃是老婆子從舊貨市場淘來的,說是民國時期的老物件,她寶貝得不得了,天天抱著繡……”
蘇晚指尖剛碰到繡繃,羅盤就“嗡”地一聲轉(zhuǎn)起來,指針瘋狂指向繡繃中心。她心中一凜:“這繡繃里困著東西,陳奶奶是被纏上了?!?/p>
“那怎么辦?”張桂蘭抓住蘇晚的手,指甲都掐進她的胳膊,“醫(yī)生來看過,說沒毛病,可她就是醒不過來,眼睛直勾勾盯著繡繃,跟中了邪一樣!”
“先去你家看看。”蘇晚抓起羅盤,又從貨架上拿了瓶桂花露和一疊艾草灰符,“芊芊,一起去?!?/p>
三人趕到陳家時,陳奶奶正坐在堂屋的竹椅上,背脊挺得筆直,手里還捏著根繡花針,眼神空洞地盯著桌上的繡繃。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卻看不到一點血色,嘴唇干裂,嘴里反復念叨著:“紅色的線,要最紅的線……”
“老婆子!”張桂蘭喊了她一聲,陳奶奶毫無反應,依舊機械地重復著那句話。
白芊芊蹲下身,撥開陳奶奶的手指,發(fā)現(xiàn)她掌心被針扎出了好幾個小血孔,血珠滲出來,剛好滴在繡繃的牡丹花蕊上,讓那半朵牡丹看起來愈發(fā)詭異。
“她在用自己的血當絲線。”白芊芊臉色凝重,“這繡繃里的東西在吸她的精氣。”
蘇晚拿出羅盤放在桌上,指針穩(wěn)穩(wěn)指向繡繃,羅盤上的刻度泛起黑氣:“是個民國時期的繡娘魂,執(zhí)念全在這繡品上了?!?/p>
“繡娘魂?”張桂蘭哆嗦著,“難道是這繡繃的原主人?”
“大概率是?!碧K晚拿起繡繃,仔細觀察上面的絲線,“你看這牡丹,花瓣繡得飽滿,可花蕊處的絲線卻帶著黑氣,明顯是繡娘死前沒完成,怨氣凝結(jié)在上面了?!?/p>
就在這時,陳奶奶突然動了,猛地抬起頭,眼神變得兇狠,一把搶過繡繃:“不準碰我的繡品!我的紅線還沒到!”
她的聲音尖利,完全不像平時溫和的模樣,說完就拿起繡花針,朝著自己的手指扎去。蘇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陳奶奶,你醒醒!”
“放開我!”陳奶奶掙扎著,力氣大得驚人,“我要繡完它,不然……不然他會罵我的!”
“他是誰?”蘇晚追問。
陳奶奶眼神渙散,嘴里含糊不清:“先生……先生說要最紅的牡丹……我繡不好,他會生氣的……”
白芊芊趁機將凈化草放在陳奶奶鼻尖,綠色的氣息順著她的呼吸進入體內(nèi),陳奶奶的掙扎漸漸弱了下來,眼神也恢復了些許清明。
“她暫時清醒了。”白芊芊松了口氣,“但繡娘魂還在她體內(nèi),得盡快把魂引出來?!?/p>
蘇晚拿出桂花露,對著繡繃噴灑:“桂花露能凈怨氣,先壓制住繡娘魂。”
桂花露落在繡繃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黑氣從絲線中冒出來,陳奶奶渾身一顫,嘴里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好香……好難受……”
“堅持一下,陳奶奶?!碧K晚安慰道,又拿出艾草灰符,貼在繡繃上,“芊芊,幫我護法,我用引魂術(shù)把繡娘魂從陳奶奶體內(nèi)引出來?!?/p>
白芊芊點點頭,雙手結(jié)印,凈化草散發(fā)的綠光籠罩住陳奶奶:“放心,有我在?!?/p>
蘇晚閉上眼睛,雙手結(jié)印,口中念念有詞。羅盤上的光芒越來越亮,一道金色的光線從羅盤射出,纏繞在陳奶奶身上。陳奶奶渾身抽搐,嘴里發(fā)出嗚咽的聲音,一道白色的虛影從她頭頂飄了出來,落在繡繃上,變成一個穿著民國學生裝的女孩,梳著兩條麻花辮,手里拿著繡花針,一臉委屈。
“你就是這繡繃的原主人?”蘇晚睜開眼睛,看著女孩虛影。
女孩點點頭,眼圈泛紅:“我叫林秀雅,當年我先生讓我繡一幅紅牡丹給他當生辰禮物,可我繡到一半,他就說我繡得不好,把繡繃扔在地上,還罵我沒用……”
“所以你就郁結(jié)而終,魂困繡繃?”白芊芊問道。
林秀雅搖搖頭,眼淚掉了下來:“我是病死的,可我不甘心,我想把牡丹繡完,證明我不是沒用的人。后來這繡繃被人拿走,輾轉(zhuǎn)到了陳奶奶手里,我看到她也喜歡繡花,就想借她的身體完成繡品……”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陳奶奶?”蘇晚語氣嚴肅,“你執(zhí)念太深,已經(jīng)成了煞,再這樣下去,不僅會害了別人,自己也無法超生。”
林秀雅低下頭,愧疚地說:“我知道錯了,可我真的想繡完那朵牡丹……”
陳奶奶這時徹底清醒了,看著林秀雅的虛影,虛弱地說:“姑娘,你的心情我懂,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繡花,可繡不好也沒關(guān)系,不用這么執(zhí)著。”
“可是先生他……”林秀雅還想說什么,蘇晚打斷她:“你先生如果真的喜歡你,不會因為一幅繡品就否定你。你的執(zhí)念,其實是對自己的不認可。”
林秀雅愣住了,眼神迷茫:“對自己的不認可?”
“是啊?!碧K晚溫和地說,“你繡牡丹,是想得到先生的認可,可你從來沒問過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這樣做。放下執(zhí)念,你才能解脫?!?/p>
白芊芊補充道:“我們可以幫你完成這幅繡品,用干凈的絲線,不用你的怨氣,也不用別人的精氣?!?/p>
林秀雅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真的嗎?”
蘇晚點了點頭,拿出針線盒:“當然。陳奶奶,你愿意幫她完成這幅繡品嗎?”
陳奶奶笑了笑,雖然身體虛弱,但眼神堅定:“愿意,都是愛繡花的人,幫她了卻心愿也好?!?/p>
蘇晚讓張桂蘭找來紅色的絲線,陳奶奶坐在椅子上,拿起繡花針,開始繡牡丹的花蕊。林秀雅的虛影飄在旁邊,安靜地看著,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白芊芊則在一旁催動凈化草,綠色的氣息不斷凈化著繡繃上的黑氣。蘇晚拿著羅盤,時刻關(guān)注著林秀雅的魂魄狀態(tài)。
隨著陳奶奶一針一線地繡下去,牡丹花蕊漸漸成型,鮮艷的紅色絲線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沒有了之前的詭異。林秀雅的虛影越來越淡,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謝謝你,陳奶奶?!绷中阊艑χ惸棠叹狭艘还?,又看向蘇晚和白芊芊,“也謝謝你們,我終于可以放下了?!?/p>
蘇晚微笑著說:“去吧,沒有執(zhí)念,就能安心超生了。”
林秀雅的虛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空氣中。與此同時,繡繃上的牡丹徹底完成,花瓣飽滿,花蕊鮮艷,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
陳奶奶長舒一口氣,感覺渾身輕松了不少:“舒服多了,剛才就像做了個噩夢?!?/p>
“噩夢醒了就好?!睆埞鹛m激動地握住她的手,“多虧了蘇老板和白小姐,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p>
蘇晚收起羅盤,羅盤上的黑氣已經(jīng)消失,恢復了正常:“陳奶奶沒事就好,以后這繡繃可以留著,它已經(jīng)沒有煞氣了,反而帶著繡娘的善意?!?/p>
“好,我一定好好收著?!标惸棠绦⌒囊硪淼匕牙C繃抱在懷里。
離開陳家時,已經(jīng)是傍晚。夕陽西下,老巷的石板路上灑滿了金色的余暉,空氣清新,沒有了之前的壓抑。
白芊芊看著蘇晚:“沒想到這么快就解決了一個執(zhí)念案,你挺厲害的?!?/p>
“還是多虧了你?!碧K晚笑著說,“如果不是你的凈化草,我也沒那么容易引出繡娘魂?!?/p>
兩人正說著,蘇晚兜里的外婆筆記突然掉了出來,自動翻開到第四頁,上面浮現(xiàn)出一行字跡:“執(zhí)念易解,舊怨難消,老巷深處,還有未平之魂?!?/p>
蘇晚撿起筆記,心中一沉:“看來這老巷里,還有不少像林秀雅這樣的舊魂?!?/p>
白芊芊點點頭:“我們以后有的忙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巷口傳來一陣爭吵聲,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你憑什么說我偷了你的東西!我根本沒見過!”
“不是你是誰?除了你,沒人去過我的房間!”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尖利刻薄。
蘇晚和白芊芊對視一眼,朝著巷口走去。她們知道,新的麻煩,又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