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韜捏著北京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站在客廳,指尖剛觸到行李箱拉桿,褲腿就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抱住。低頭望去,11歲的文姝仰著小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鼻尖紅得像顆熟櫻桃,連帶著聲音都發(fā)顫:
郭文姝哥……你不要我了嗎?
她剛上完中國舞課,身上還穿著水綠色的練功服,發(fā)梢沾著未干的薄汗,懷里緊緊抱著那只哥哥給她縫補(bǔ)過的舞鞋玩偶。父母在一旁嘆氣,想拉她卻被她躲開,小手攥著郭文韜的褲子更緊了——從她記事起,夜里哭著找媽媽是哥哥哄,練下腰摔疼了是哥哥揉,就連舞鞋磨破了腳,也是哥哥蹲在燈下幫她貼創(chuàng)可貼。她不懂“北京大學(xué)”是什么概念,只知道哥哥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不能再陪她壓腿、給她扎舞辮了。
郭文韜立刻蹲下身,溫?zé)岬恼菩牟寥ニ樀吧系臏I,力道輕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娃娃。
郭文韜傻丫頭,哥哥怎么會不要你?
他聲音軟得發(fā)啞,指腹蹭過她泛紅的眼角
郭文韜哥哥是去北京上學(xué),等你考高中考到北京,就接你過去
他瞥見她懷里的玩偶,又補(bǔ)充道
郭文韜到了北京,哥哥給你買最漂亮的舞衣,帶你去看舞蹈演出
文姝抽噎著,眼淚還在掉,卻慢慢松開了攥著褲腿的手,轉(zhuǎn)而抓住他的衣袖
郭文姝那……哥哥會經(jīng)?;貋韱??我練舞練得好,你是不是就早點接我
郭文韜當(dāng)然
郭文韜把她抱起來,讓她趴在自己肩頭
郭文韜哥哥每個月都給你寄畫著天安門的明信片,你在家要好好練舞,把‘點翻’‘跳轉(zhuǎn)’都練熟,等你上高中,哥哥就去車站接你,好不好
懷里的小身子輕輕動了動,文姝把臉埋進(jìn)他頸窩,悶悶地“嗯”了一聲,眼淚蹭濕了他的襯衫。郭文韜抬手拍著她的背,目光落在行李箱上的?;?,又落回懷中小小的身影,喉結(jié)悄悄滾了滾——他其實沒說,北京的學(xué)業(yè)會有多忙,但看著妹妹帶著淚痕卻滿眼信任的模樣,他在心里悄悄打定主意:一定要快點站穩(wěn)腳跟,早點把他的小舞者接到身邊。
郭文韜寄給文姝的第一張明信片
明信片正面印著午后的未名湖,湖面泛著細(xì)碎的光,岸邊的柳樹垂著綠絲絳。背面是郭文韜清雋的字跡,還畫了個小小的跳舞小人,裙擺歪歪扭扭,卻看得出來在做“點翻”動作。
小姝:
見字如面。
北京的秋天很舒服,風(fēng)里有桂花香,和家里的不一樣。哥哥今天去逛了學(xué)校的圖書館,比咱們市的大十倍,等你來了,哥哥帶你去靠窗的位置看書。
舞蹈練得怎么樣?上次視頻你說“跳轉(zhuǎn)”總站不穩(wěn),記得膝蓋再繃直些,落地時腳尖先著地,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哥哥問了北京舞蹈學(xué)院的學(xué)姐,她說基本功練扎實了,以后跳民族舞才更有韻味。
隨信寄了一小盒北京的茯苓餅,甜而不膩,練舞餓了可以吃一塊。你的舞鞋玩偶還在床頭嗎?哥哥給它畫了件新舞衣,就在明信片背面,你看好不好看?
等你下次視頻給哥哥跳新學(xué)的動作,練得好,哥哥再給你寄糖葫蘆——是裹了芝麻的那種。
好好吃飯,好好練舞,哥哥想你。
哥哥
X年X月X日
文姝趕緊用手背抹了把眼睛,卻沒按住新涌出來的淚,連帶著鼻尖也紅透了。她把明信片往夏寧面前遞了遞,聲音帶著哭腔卻藏不住委屈:
郭文姝寧寧,是哥哥寄來的……他說北京有桂花香,還問我‘跳轉(zhuǎn)’練得好不好
她指尖點了點背面那個歪扭的跳舞小人,眼淚砸在明信片的湖面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郭文姝你看,哥哥還記得我練舞總站不穩(wěn),還畫了新舞衣給我的玩偶
夏寧趕緊把柔軟的舞衣布料按在她臉上,輕輕擦去淚痕,另一只手拍著她的背哄
夏寧這是好事呀,說明哥哥心里一直記著你呢!
她指著“糖葫蘆”那行字笑起來
夏寧你看,哥哥還給你留了獎勵,咱們好好練舞,等下次視頻跳好了,說不定他真的會寄來
文姝吸了吸鼻子,盯著明信片上“哥哥想你”那四個字,眼淚慢慢收住了。她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塞進(jìn)舞包內(nèi)側(cè)的口袋,攥緊了夏寧的手
郭文姝嗯!我要把‘跳轉(zhuǎn)’練得穩(wěn)穩(wěn)的,下次跳給哥哥看!
文姝的舞包越來越沉,里面除了練功服、舞鞋,多了本記滿動作要領(lǐng)的筆記本,還有一沓被翻得起卷的文化課復(fù)習(xí)資料。郭文韜最初每個寒暑假都雷打不動地回家,會坐在舞蹈室角落看她練舞,結(jié)束后幫她揉酸脹的腿,指出她“點翻”時腰沒立穩(wěn)的小問題。但從他大二開始,回家的次數(shù)漸漸少了——電話里總是說“在錄節(jié)目”“要趕論文”,視頻時背景常是明亮的演播廳或堆滿書本的書桌,匆匆聊幾句就要掛斷。
有次文姝發(fā)燒在家,父母又在外地出差,她裹著被子給郭文韜發(fā)消息,等了整整一天才收到回復(fù)
郭文韜抱歉小姝,剛錄完節(jié)目,記得吃藥,多喝水。
那一刻,眼淚砸在手機(jī)屏幕上,她心里憋著股說不清的氣,卻又在看到書架上那疊厚厚的明信片時,把話咽了回去。她終于從老師口中知道,北京大學(xué)意味著怎樣的頂尖與不易,哥哥的忙碌從來都不是借口。
自此,文姝成了舞蹈室最早到、最晚走的人。清晨天還沒亮,她就背著舞包往學(xué)校趕,路過早餐攤買兩個包子揣在兜里;晚上練到整棟樓只剩她一個人,對著空蕩的鏡面反復(fù)練“跳轉(zhuǎn)”,直到腳尖磨得生疼,額頭上的汗滴在地板上暈開小水漬。父母偶爾深夜回來,總能看見她趴在桌上,一邊啃面包一邊刷文化課真題,旁邊放著涼透的牛奶。
有次夏寧留下來陪她,看著她一遍遍摔在墊子上又爬起來,膝蓋上的淤青層層疊疊,忍不住問
夏寧至于這么拼嗎?
文姝抹了把汗,指尖劃過舞包內(nèi)側(cè)那張三張明信片——是郭文韜寄來的,背面畫著未名湖和跳舞的小人。
郭文姝我要考去北京的舞蹈學(xué)院
她眼神亮得驚人
郭文姝到時候就能站在哥哥看得見的地方,再也不用隔著屏幕說‘想你’。
夏寧猛地從休息椅上站起來,拍了拍文姝的肩膀,掌心帶著剛捂熱的暖手寶溫度
夏寧好!那我也考去北京!
她晃了晃自己的舞鞋,鞋尖還沾著練舞蹭的灰
夏寧我媽早就說讓我去北京學(xué)編導(dǎo),本來還沒下定決心,現(xiàn)在正好——你去跳,我來給你編舞,咱們倆還做搭檔!
文姝愣了愣,看著發(fā)小眼里和自己一樣亮的光,剛才練舞的疲憊瞬間散了大半。她伸手抱住夏寧,下巴抵在她肩上笑出聲,眼眶卻悄悄紅了
郭文姝說好了,到了北京,我們還要一起租房子,我練舞你寫劇本,晚上一起吃泡面看哥哥的節(jié)目。
夏寧一言為定!
夏寧回抱住她,聲音脆生生的
夏寧要是先放棄,就罰她給對方洗一個月的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