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晚風裹挾著白日殘留的燥熱，輕輕撩動德云社門前兩盞大紅燈籠。林晚攥著被汗水微微浸濕的票根，另一只手快速滑動手機導航，確認目的地無誤。檢票隊伍緩緩挪動，嘈雜的人聲交織著油炸小吃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時間不早了，她心急如焚，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高跟鞋敲擊在略顯濕滑的青石板上，發(fā)出急促清脆的“嗒嗒”聲。

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意外發(fā)生了。

不知是踩到了誰遺落的冰棍漬，還是青石板本身凹凸不平，鞋跟猛地一滑，身體瞬間失去平衡。一陣天旋地轉后，伴隨著一聲短促的驚呼，“啪”的一聲，她狼狽地摔在劇場門檻前的地磚上。膝蓋和手肘率先著地，火辣辣的疼痛立刻襲來，蓋過了周圍所有的噪音。手機脫手而出，撞在石階上，發(fā)出令人心碎的“咔噠”聲，屏幕應聲而裂。票根飄落在地，沾上了污漬。

四周的目光紛紛投向林晚，有驚訝，有同情，也有幾絲不易察覺的竊笑。她臉頰發(fā)燙，恨不得當即消失。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膝蓋傳來的刺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一時竟無法起身。

就在她窘迫至極之際，一道影子擋住了頭頂晃眼的燈光。那人穿著簡單的深色T恤和長褲，身形不算高大，但透著一股悠閑的氣息。

一只修長的手伸到她的視線中，伴隨著帶著幾分戲謔的京片子：“姑娘，咱就是說，碰瓷兒也得挑挑地方啊?！?/p>

林晚猛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眉眼干凈、帶著幾分機靈勁兒的臉。這張臉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郭麒麟。

預想中的激動被疼痛和尷尬徹底取代，她心底涌起一股無名火，顧不上什么偶像包袱，疼得齜牙咧嘴，沒好氣地瞪著他：“拉我起來！”

郭麒麟顯然沒料到這樣的反應，愣了一下，眼底的戲謔淡了幾分。他握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將她從地上扶起。

站穩(wěn)后，林晚迅速抽回手，彎腰揉了揉刺痛的膝蓋，皺著眉頭吸了口氣。抬頭看向郭麒麟，心中又委屈又惱火，脫口而出：“您要真想幫我，就把今兒個開場的包袱給我抖得響點兒！也不枉我這一摔！”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蠻不講理，卻又忍不住覺得好笑。郭麒麟明顯怔住了，隨即，那雙帶笑的眼睛里光芒大盛，像是聽到了什么絕妙的段子。他忍不住笑出了聲，肩膀微微聳動：“嗬！行，沖您這句話，今兒個開場要是不響，我自個兒下臺再摔一跟頭給您賠罪！”

他說完，彎腰撿起屏幕碎裂但仍頑強亮著的手機，又撣了撣那張臟了的票根，遞還給她。動作紳士，語氣里滿是笑意。

林晚接過東西，低聲說了句謝謝，一瘸一拐地趕緊逃離了這個尷尬的“事故現場”，匆匆匯入檢票的人流。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膝蓋和手肘的疼痛仍在提醒著剛才的狼狽。燈光暗下，鑼鼓聲響起，演出正式開始。

郭麒麟和搭檔走上臺，站定在話筒前，臺下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他例行說了幾句熱場的話，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臺下。林晚坐在中后排，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但他并未停留。

接著，他話鋒一轉，果然提到了今天的“開場”。

“……說來也是巧了，剛才在門口，瞧見一奇景兒，”他語氣里帶著慣有的調侃，“一位姑娘，走路那是風風火火，可能是趕著來聽咱們這段兒，好嘛，門檻兒前，‘啪嘰’一下！”

臺下響起一陣輕微的笑聲。

“我當時心想，”郭麒麟一拍大腿，做出夸張的表情，“這怎么個意思？新型碰瓷手法？專挑我們說相聲的地界兒開展業(yè)務？考驗我們臨場反應能力是不是？”

觀眾的笑聲更大了些。

“結果人姑娘抬起頭，哎喲，摔得是齜牙咧嘴，看著我，您猜怎么著？”他惟妙惟肖地模仿林晚當時又疼又氣的語氣，“人家說：‘您要真想幫我，就把今兒個開場的包袱給我抖得響點兒！’”

話音剛落，臺下瞬間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笑聲和掌聲，氣氛達到了第一個高潮。

“我這壓力‘噌’就上來了！”郭麒麟做擦汗狀，“這要是不響，我是不是還得下去再給人摔一個配合一下？您說這姑娘，多會給人出難題！”

滿場歡笑中，林晚聽著周圍的笑聲和掌聲，看著臺上那個眉飛色舞的男人，最初的尷尬和惱火竟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又哭笑不得的情緒。

這場演出格外成功，尤其是開場，效果出奇地好。

幾天后，林晚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自稱是德云社的工作人員，客氣地表示，郭老師吩咐，之后他每場演出的第一排都為她保留一個座位，以感謝她那天“貢獻”的精彩開場靈感。

握著電話的林晚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