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黎的下凡之路本循著戾氣而來,斬妖除魔,護佑一方安寧,與往日并無二致??尚兄涟胪?,一股莫名的牽引卻讓他腳步偏轉(zhuǎn),不由自主地往密林深處走去。
林間枝繁葉茂,遮天蔽日,空氣中漸漸彌漫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加快腳步,循著氣息尋去,終在一片隱蔽的空地上,看見了一間破敗的茅草屋。
屋門虛掩,推開門的瞬間,觸目皆是暗紅的血漬,地上、墻角、破舊的木桌上,凝固的血痂與未干的血跡交織,透著刺骨的寒意。而在屋角最陰暗的地方,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正縮成一團,渾身顫抖。
林清黎走上去看著他,用法力變出了一個手帕,幫他擦拭臉上的血跡。
小孩子抬起頭看著他 一頭銀發(fā)如月光紡就的絲緞,垂落時泛著冷冽的光澤,風(fēng)吹過便漾起細碎銀浪,襯得肌膚勝雪。雙眸是剔透的紅,似淬火的寶石,沉靜時藏著暗夜的深邃,動情時便燃著灼灼暖意:“漂亮哥哥…你可以帶我回家嗎…”
“我知道…你不可能帶著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回家?!?/p>
“但是我的家人說我是災(zāi)害,說我害死了姐姐,讓我去死,把我丟在這里…”
林清黎本不愿再插手人間瑣事,他飛升多年,早已習(xí)慣了斬斷塵緣。
可那雙眼睛,清澈里裹著孤絕,像極了他初入人間時見過的、在寒風(fēng)中瑟縮卻不肯低頭的野草。
他猶豫了許久,心中那點從未有過的柔軟終究占了上風(fēng),終究是點了頭,將這孤苦的孩子帶回了神界。
慕星辭自踏入神界那日起,眼里便只有林清黎。
他說不清對這位漂亮哥哥的情感是什么,是獲救后的感激?是孤苦無依時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他只知道漂亮哥哥人很好,帶他回家。
林清黎把他安排在楓亭屋那邊,詢問他的名字。
男孩乖乖回答:“漂亮哥哥…我沒有名字,家人說我是災(zāi)星,沒有給我取名…”
林清黎看著面前的人終究心軟下來:“慕星辭?!?/p>
“慕…星…辭?”男孩小口重復(fù)著,舌尖卷著這三個字,眼里滿是懵懂,卻又帶著幾分鄭重,“漂亮哥哥,這個名字…怎么寫呀?”
林清黎俯身,指尖凝起一縷淡淡的金光,在身前的空地上緩緩劃過。先寫“慕”,草字頭輕揚,下方“莫”字穩(wěn)穩(wěn)落定,似含著幾分眷戀;再寫“星”,日字為底,兩點如夜空微星,透著微光;最后是“辭”,舌字旁輕挑,余下筆畫舒展,藏著幾分溫潤。
金光落地,在泥土上留下清晰的字跡,宛若墨痕鐫刻。他一邊寫,一邊輕聲念著:“慕,心之所向;星,夜之微光;辭,溫潤有禮。
男孩踮著腳尖,睜大眼睛盯著那些金色的筆畫,小腦袋一點一點記著,末了又抬頭望他,多了絲依賴:“我記住了,我叫慕星辭?!?/p>
“那漂亮哥哥叫什么呀?”慕星辭仰著懵懂的臉看著面前的哥哥。
“林清黎?!绷智謇璧幕卮?。
“你先把身上的臟東西給洗干凈再說吧。”
他說著,抬手凝出一縷柔和的仙力,輕輕拂過慕星辭的發(fā)頂。那股力量溫和無匹,竟將他身上的泥塵草屑盡數(shù)拂去,只余下衣衫上未干的淚痕。
慕星辭被這股暖意裹著,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又立刻仰起頭,對著林清黎露出一個淺淺的笑,藍瞳里漾開細碎的光:“好~聽漂亮哥哥的!”
面前的小孩子黑發(fā)如墨玉雕琢,利落的發(fā)梢?guī)е鴰追骤铗?,陽光下泛著烏潤的光。藍瞳是偏深的靛藍,實則藏著洶涌的力量,偶爾眸光流轉(zhuǎn),便如碎冰墜入深海。
“以后你便跟我一起練劍,我會竭盡全力教你我會的東西,知道嗎?”
慕星辭用力的點了點頭。
林清黎用手變出一把劍,丟給了他。
“此劍名約,麟羽劍,算是我送你的禮物?!?/p>
慕星辭立刻跪了下來接過了劍,用力磕了5下頭。
林清黎看著他額角沾了泥土也毫不在意的模樣,銀發(fā)垂落,紅瞳中掠過一絲極淡的柔和。他俯身,指尖輕點慕星辭的眉心,一縷精純的仙力緩緩注入:“凝神靜氣,隨我引氣入體?!?/p>
慕星辭立刻屏住呼吸,緊緊攥著麟羽劍,乖巧地閉上眼。
林清黎的聲音如清風(fēng)拂過耳畔,指引著他感知周身的靈氣,教他如何將散逸的靈氣納入經(jīng)脈,如何運轉(zhuǎn)周天。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兩人身上,銀發(fā)與黑發(fā)交映,紅瞳與藍瞳在光影中流轉(zhuǎn),林間只剩下靈氣流動的輕響,和少年略顯生澀卻無比專注的呼吸聲。
靈氣在經(jīng)脈中流轉(zhuǎn),起初還算順暢,可越是往丹田匯聚,便越覺滯澀。
慕星辭小臉憋得通紅,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攥著麟羽劍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原本平穩(wěn)的氣息漸漸紊亂,剛引入體內(nèi)的靈氣像脫韁的小馬,在經(jīng)脈里橫沖直撞,疼得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凝神。”林清黎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絲安撫的力量,“靈氣如流水,堵不如疏,順著經(jīng)脈走勢引導(dǎo),而非強行壓制。”
他指尖輕落,點在慕星辭幾處滯澀的穴位上,溫和的仙力順著指尖滲入,幫他梳理著紊亂的靈氣。
慕星辭只覺一股暖意涌遍全身,經(jīng)脈的脹痛感漸漸緩解,他忙咬牙穩(wěn)住心神,照著林清黎的指引,一點點引導(dǎo)靈氣緩緩歸入丹田。
就在靈氣終于在丹田穩(wěn)住的剎那,他手中的麟羽劍忽然輕輕震顫起來,劍身上的麟羽紋路亮起淡淡的金光,一股精純的靈氣自劍身涌出,順著他的掌心匯入經(jīng)脈,竟主動幫著他鞏固剛凝聚的靈力。
慕星辭又驚又喜,睜著藍瞳望向林清黎:“漂亮哥哥!劍…劍在發(fā)光!”
林清黎望著那柄異動的麟羽劍,紅瞳中閃過一絲訝異。
這劍是他以自身仙力輔以麟羽仙草煉化而成,雖非極品法器,卻自帶護主靈性,只是這般主動助初學(xué)者穩(wěn)固靈力,倒是超出了他的預(yù)期。他指尖輕撫過劍身,聲音柔和了些:“此劍認你為主了。記住這份感應(yīng),往后修煉,它會護你周全?!?/p>
慕星辭重重點頭,低頭望著手中的麟羽劍,眼里滿是珍視:“我知道了,哥哥我會更加努力修煉!”
有了劍的助力,再加上林清黎的指導(dǎo),他引氣入體的進程快了許多,不多時便已能熟練運轉(zhuǎn)第一縷靈力,小臉雖仍帶著疲憊,卻透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現(xiàn)在只是煉氣第一層。”
“只要稍加練習(xí)便可以了,你很有天賦?!?/p>
慕星辭聽到漂亮哥哥夸他,臉紅的像蘋果一樣。
“我會更加努力的!”
于是,神界多了一道奇特的景致:清冷出塵的林清黎仙君走在哪里,身后便跟著一個小尾巴。
便是那從人間帶來的小孩子。
慕星辭不吵不鬧每天努力修煉,想跟上林清黎的步伐,想和他并肩戰(zhàn)斗,他想保護這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