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東原這人性子冷,商路不在意。
不回,他也樂此不疲的發(fā)。碰上有案子讓祁東原加班,一句晚安還能換來一張他拿解剖刀的照片。
“哈哈哈!”
商路躺床上笑得見牙不見眼。
生氣了。
“哎呀……那我就發(fā)個善心,給加班的“公仆同志”點個愛心加班餐吧……”
自言自語的念叨時,手指已經(jīng)飛快給同行還沒閉店的餐廳老板發(fā)送訂餐消息。
“哎,商老板,配送另算費咯。”?那家老板發(fā)來語音調侃。
商路回過去:“算算算,趕明兒搞瓶好酒給你送去,食材新鮮,味道你家大廚來,別安排給手下那幫還在學藝的來,這人嘴叼,我可舍不得讓他吃預制菜?!?/p>
對方發(fā)來個擠眉弄眼的表情過來,懂的都懂。
晚上12點剛過,祁東原發(fā)來消息:你點的?
商路回過去:田螺姑娘點的。
祁東原無語。
長這么大,第一次知道田螺姑娘居然是男的。
為了把自己重新養(yǎng)得玉樹臨風,商路早睡早起堅持了半個月后,又是一青春男大。
這天早晨,穿著白色運動服,在半道逮著祁東原時,他差點被那張笑臉晃得花了眼。
“嗨!早上好啊祁法醫(yī)!”
商路晃了晃手。祁東原停下來,順帶喝了口水。
“換杯子了啊?”
他果然還是介意,商路有些失落。
祁東原挑眉,瞄了眼手里的保溫杯,沒說什么。
其實不是換,那杯子他拿去辦公室,忘了拿回來而已。杯子是他媽送的,不會因為他喝了兩口水就扔掉,回去高溫消毒一下還能繼續(xù)用。
看他一身裝扮,祁東原問:“你這是,也要跑?”
“嗐,饞那家早茶店的蟹黃湯包了,又不想一個人去吃,就一路溜達到這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到你,結果……祁法醫(yī),咱還真是有緣吶?!?/p>
有緣?祁東原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腿部發(fā)力,開始繼續(xù)跑。
“那走吧?!?
蟹黃湯包的確越吃越上癮。
早茶店里,祁東原看他氣色不錯,就知道那些早安晚安的時間點,某人真的身體力行,沒有含糊。于是問他:“最近怎么不加班了,是撂挑子,不做那苦力老板了?”
“沒那福氣,收底下養(yǎng)著一幫從孤兒院出來跟著他的小孩呢,個個十七八歲,不勒著,很容易在社會上學壞。”商路吃飯認真,說話時低眉,眼里只有那顆鮮蝦餃。
“孤兒院?”
“對啊。哦,忘了跟你說了,我也是孤兒院長大的,所以那群小子把我當老大哥,什么都聽我的。”
“這樣啊?!逼顤|原突然覺得嘴里的蟹黃湯包不香了。
“那你的責任的確很重。”
“可不是嘛?!鄙搪穱@氣,適時流露出一股脆弱感,“所以,我哪敢歇啊,最近沒加班,是因為前幾天身體不舒服,進了趟醫(yī)院,醫(yī)生勒令,不敢不聽。”
“看來,醫(yī)生的話比法醫(yī)好使?!?/p>
今天最后一個蟹黃湯包味不對,有些腥,祁東原努力咽下去,喝了好大一口花生汁才壓下。
晚上,商路發(fā)了條朋友圈,近景,酒吧昏暗曖昧的燈光下,吧臺上放著一杯酒,酒里有冰塊,已經(jīng)化了一半,杯壁都是滑動的水珠,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半握住它,那手白皙,指甲圓潤好看,食指和尾指上還帶著作古銀戒,看起來禁欲又撩人,而配文是:有點累。
祁東原單手放大又縮小圖片,然后按滅手機,放下手里的水杯,走去酒柜邊,挑了一瓶紅酒打開。
也不知從何時起,商路的早安晚安,不止能換來一張照片,還能得到一句“今天天氣不錯”。
他回:對啊,天氣不錯,店里生意也會好。
后來,他那句早安下來,祁東原就會回生意興隆。
不過從此再也沒有晚安。
起初,祁東原還有些不習慣。
而后有一兩次,兩人在附近超市“偶遇”,商路只簡單問好,就揉著額角,笑著說:“最近店里忙,我得敢趕回去休息下,晚上再戰(zhàn)第二場?!?/p>
祁東原問他:“吃飯沒?”
“還沒,等會兒回去隨便弄點。”
祁東原隨手遞給他一瓶水:“注意休息?!?/p>
看著他勁瘦的背影,祁東原心里有些煩躁。
可這點微不足道的關心,卻能讓商路在心里反復咀嚼,開心上好半天。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貪戀祁東原身上那種沉穩(wěn),又不帶任何評判的溫暖。
進一步,再近一步。
對祁東原的占有欲,一天比一天強烈。商路想,光靠裝可憐還不夠,得有個更牢固的“紐帶”。
打探來的消息說,祁東原曾經(jīng)養(yǎng)過一只退役的緝毒犬,后來那只狗老死了。于是商路就去寵物市場,精挑細選,買了只剛斷奶的,毛茸茸的,叫起來細聲細氣的小土狗。然后,他往那小狗身上一邊摸泥一邊說對不起,等“裝扮”好了,就把它裝進紙箱,算準祁東原下班的時間,抱著箱子,等在祁東原回家必經(jīng)的那條路上。
天色漸暗,路燈還沒亮起。
祁東原的車子出現(xiàn)在路口時,商路深吸一口氣,抱著紙箱子從暗處走出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心急和無措攔下他的車,祁東原按下車窗,臉上有不悅,因為他差點撞到他。
“商路!你注意安全!”
“祁法醫(yī)……對不起,我……”商路欲言又止。
祁東原看他那樣,罵人的話咽回肚子里,解鎖:“上車!”
不然下班高峰期,后面會堵一長路。
“哦?!?/p>
商路按耐住激動坐進副駕駛,車子重新啟動,路線是往祁東原的小區(qū)開。
“祁法醫(yī)能不能掉頭,我想去附近的寵物醫(yī)院……”他說著,把懷里的紙箱打開,“這是我剛才撿到的,它好像受傷了……”
祁東原一邊開車,簡單瞄了眼。那小狗渾身臟兮兮的,縮在紙箱里發(fā)抖,而那紙箱,是裝高檔酒的,他這話里還有漏洞。
“你可以直接去,為什么來攔我?”
真是厲害哈。一下就想到這。
“我是專門來找你的?!鄙搪仿冻鲆稽c茫然和抱歉,“我住的地方不讓養(yǎng)寵物……”
“所以呢?”行進路線還是沒變,依舊在往祁東原住的小區(qū)開。
“我想養(yǎng)它,可是能先放你家寄養(yǎng)嗎?你放心,它吃喝拉撒我全包,另外我可以再給你一筆錢,當它的借住費,等我重新找到房子搬完家就把它接過去。”
“那你怎么不送去寵物店寄養(yǎng)?”
“我不想?!鄙搪坊厣碜?,視線轉向一旁的車窗外,“那跟孤兒有什么區(qū)別,我不想它跟我一樣?!?/p>
這個理由,祁東原無法找出漏洞,更無法反駁。
養(yǎng)只狗,對他而言駕輕就熟。
車子進了小區(qū),在他樓棟前的花園里停下,下車關門,商路還傻傻坐在里面不動。
“我只要再走十米,車門就自動鎖住了?!?/p>
商路這才開門下來,抱著紙箱子跑到他身邊,祁東原停下腳步,目光先落在商路臉上,然后移向他懷里那個不斷發(fā)出微弱嗚咽聲的箱子。
他走上前,伸手輕輕撥開紙箱邊緣。小狗濕漉漉的黑鼻子露了出來,小聲地“汪汪”叫著。
“給我看看?!逼顤|原的聲音在暮色里顯得格外低沉。
商路小心翼翼地把箱子遞過去。祁東原接過,借著微弱的天光,檢查了一下小狗的腿腳和身體。
“沒有明顯外傷?!彼贸鼋Y論,抬頭看向商路,“可能是餓了,或者害怕?!?/p>
他的眼神很專注,帶著法醫(yī)審視證據(jù)時的嚴謹,卻又奇異地混合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商路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那怎么辦?”
祁東原看了看紙箱里瑟瑟發(fā)抖的小奶狗,又看了看眼前這個有點無助的呆子,沉默了幾秒。
“跟我回去吧,我家里什么都有。”他說。
成了!
商路心里歡呼一聲,臉上卻努力維持著感激和不好意思:“麻煩你了,祁法醫(yī)?!?/p>
祁東原脊柱一麻,回頭睨了商路一眼,抱著箱子轉身,往樓上走。
“你說的,只是暫時的。”
狗這種生物,時間一長,就會養(yǎng)出感情。
祁東原不想自己在經(jīng)歷一次Lucky去世的痛。
“好?!?/p>
商路答應得極其爽快。
可找房子嘛,沒有的事。
從這天起,那只被祁東原隨口取名“點點”的小奶狗,就成了商路登堂入室的完美借口。
“祁法醫(yī),我給點點買了點羊奶粉,送上來?!?/p>
“祁法醫(yī),我今天休息,過來看看點點,帶它下樓玩玩。”
“祁法醫(yī),給點點買的衣服到了,晚上我過來。哦,你要吃點什么,我讓我家廚師做?!?/p>
他登門的頻率越來越高,待在祁東原家里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他熟門熟路地找出狗糧喂點點,會自然地拿起祁東原放在茶幾上的書翻看,甚至能準確地從廚房第二個抽屜里找到開瓶器,來開自己帶來的紅酒配帶來的燉牛腩。
起初,祁東原還會出于主人禮貌,給他倒水拿一次性拖鞋。后來就隨他了。
鞋子自己換,渴了自己倒水,餓了自己做。
商路的廚藝很好,有時沒帶飯過來,他就會將就祁東原冰箱里的食材自己做點,兩人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他會把廚房收拾干凈。
這個好習慣,祁東原很喜歡。
不會給他家添麻煩的朋友,他非常歡迎。
“哎呀……好撐啊……”
這會兒商路抱著點點躺在沙發(fā)上逗弄。
“撐,你不會少吃點?!?/p>
祁東原坐在一旁安靜的看書。
“那不行,我做飯那么好吃,倒了可惜了,再說,撐死總比餓死強?!?/p>
一句話,讓祁東原抬起頭來。
從商路偶爾話里透露的跡象猜,他小時候應該過得很不好。
“商路。壞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你應該往前看?!?/p>
商路聞言,轉頭去看他,可人已經(jīng)低垂眉眼,心思又落回手上打開的書里。
從小,他就羨慕又喜歡那些讀書成績好的,如今看著眼前的人,心里的滿足快要溢出來,他可舍不得去打擾他。
于是,點點小狗繼續(xù)被挼。室內光線暖黃,祁東原偶爾抬眼看看那一人一狗,忍不住勾起唇角。
商路在祁東原家混得順風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