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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如墨。
房門關(guān)上后,304房間便徹底與外界隔絕,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上官若薇依舊蜷縮在角落,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太陽穴的劇痛。
使用能力的代價開始顯現(xiàn)。
不僅僅是頭痛,還有一種深層次的疲憊,仿佛靈魂被抽空了一部分。
腦海中那些慣常存在的、混亂的低語和破碎影像,此刻也變得微弱了許多,像是被剛才的“化身”行為暫時耗盡了能量。
她需要休息,需要……“充電”。在這座公寓里,似乎她的“精神病”本身,就是力量的源泉。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小時,也許只是幾分鐘,走廊外那令人不安的金屬拖拽聲終于徹底消失了。但另一種聲音,開始隱約傳來。
是哭聲。
斷斷續(xù)續(xù),若有若無的女人的哭聲,從一個方向飄來,似乎離她的房間并不遠。這哭聲并不凄厲,反而帶著一種絕望的麻木,鉆進耳朵里,讓人心里發(fā)毛。
上官若薇抬起頭,純黑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似乎能捕捉到更多細節(jié)。
她“看”到空氣中流淌的規(guī)則絲線,因為那哭聲而產(chǎn)生了細微的波動,尤其是在“規(guī)則2:絕對不能回頭看走廊盡頭的‘紅色門牌號’”相關(guān)的那些絲線上,波動尤為明顯。
這哭聲,是一種引誘,一個陷阱。
她重新低下頭,將臉頰埋進膝蓋。外面的聲音與她無關(guān)。
只要遵守規(guī)則,待在房間里,就是安全的……大概。
然而,安全屋的概念在這座公寓里似乎并不絕對。
“咚……咚咚……”
敲門聲。
很輕,帶著遲疑,在她房門上響起。
上官若薇身體瞬間繃緊,規(guī)則三的條件反射般浮現(xiàn)在腦海:【若聽到敲門聲,需問“誰是住戶”,得到“我是送水的”回答才能開門。】
她沒有動,也沒有出聲。呼吸被壓得極低。
門外的人等了幾秒,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又輕輕敲了敲,這次稍微重了一點。
“請……請開開門……救命……”一個壓低的、帶著哭腔的女聲從門縫傳來,是龍國語,聲音有些耳熟,似乎是剛才在走廊里見過的那個戴眼鏡的女生,蘇曉。
上官若薇依舊沉默。規(guī)則里沒有提到“同伴求助”該如何處理。
在她看來,任何規(guī)則之外的互動,都潛藏著不可預(yù)知的風(fēng)險。更何況,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差,沒有余力去管別人。
“我知道里面有人……求你了,讓我進去吧……外面……外面好像有東西……”蘇曉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恐懼幾乎要溢出。
上官若薇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正緊張地貼在門上,不斷回頭張望走廊的樣子。
但她只是更緊地抱住了自己。腦海中,那些原本微弱下去的混亂低語,似乎因為門外活人的恐懼情緒而變得活躍了一些,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這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砰!砰!砰!”
突然,敲門聲變得急促而用力,不再是請求,更像是恐慌下的捶打。
“開門!快開門??!它來了!我聽到聲音了!求求你??!”蘇曉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歇斯底里的絕望。
幾乎在同時,走廊遠處,那沉重的、金屬拖拽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哐啷……哐啷……”
由遠及近,比上一次似乎更快,更……具有目的性。
門外的蘇曉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捶門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慌亂跑遠的腳步聲,以及因為極度恐懼而壓抑不住的嗚咽。
上官若薇靜靜地聽著。
跑遠的腳步聲,沉重的拖拽聲,以及……在拖拽聲經(jīng)過她門口時,那短暫的停頓。
門外的“東西”,似乎在她門口嗅了嗅,發(fā)出了一聲帶著疑惑的低沉咕嚕。
它能感覺到這里曾經(jīng)有“違規(guī)者”的氣息,但此刻,門內(nèi)卻只有一片近乎虛無的“空洞”。
幾秒后,拖拽聲再次響起,朝著蘇曉逃跑的方向追去。
很快,走廊盡頭傳來一聲凄厲到極致的慘叫,伴隨著某種血肉被撕裂、骨骼被碾碎的可怕聲響,隨即一切重歸寂靜。
只有那若有若無的女人哭聲,依舊在繼續(xù),仿佛剛才什么慘劇都未曾發(fā)生。
上官若薇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是她害死的。是規(guī)則,是恐懼,是……選擇了錯誤的求生方式。
她再次確認了這里的生存法則:規(guī)則高于一切,同情心是奢侈品,甚至?xí)兄職纭?/p>
第二天。
當(dāng)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上官若薇從淺眠中喚醒時,走廊里重新亮起了那接觸不良的昏黃燈光。
時間感在這里是錯亂的,但她感覺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早晨”。
門自動解鎖了。
她沉默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因為長時間蜷縮而僵硬的身體。
頭痛緩解了一些,但精神上的疲憊感依舊存在。她需要食物和水,也需要……了解這里。
推開房門,走廊里空無一人,仿佛昨夜的慘劇只是一場噩夢。
空氣依舊渾濁,帶著灰塵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味。
她走向走廊一端,那里似乎通往公共區(qū)域。經(jīng)過某些房門時,她能感覺到門后警惕而恐懼的視線。
活著的人,不止她一個。
在靠近樓梯口的一個類似休息區(qū)的地方,她看到了另外兩個人。
是那個穿著迷彩服的張銳,以及一個穿著西裝、但此刻領(lǐng)帶歪斜、臉色慘白的中年男人。
張銳看起來還算鎮(zhèn)定,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手里緊握著一根從某個家具上拆下來的木棍。
而那個西裝男則顯得失魂落魄,嘴里不停念叨著“完了,全完了……”
上官若薇的出現(xiàn)讓兩人同時看了過來。張銳的眼神里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他顯然通過直播,或者憑借軍人的直覺,意識到這個看似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孩并不簡單。
“你……你是304的那個?”張銳沉聲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上官若薇沒有回答,只是停在距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目光掠過他們,落在休息區(qū)墻壁上掛著的一面布滿污漬的鏡子上。規(guī)則四:【公寓內(nèi)所有鏡子都不能照超過3秒?!?/p>
她立刻移開了視線。
“昨晚……你聽到外面的動靜了嗎?”西裝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問道,“那個女孩……她是不是……”
上官若薇依舊沉默,她走到房間的另一個角落,那里有一個老舊的飲水機,旁邊放著幾個紙杯。
她拿起一個紙杯,接了點水,小口地喝著。動作緩慢而機械,完全無視了另外兩人。
張銳皺了皺眉,似乎對她的冷漠有些不滿,但也沒說什么。在這種地方,自保是第一位的,他理解。
“我們得合作!”西裝男卻激動起來,“一個人活不下去的!昨晚你也看到了!我們必須一起找出離開這里的辦法!”
上官若薇放下紙杯,看向窗外。
那里并非真實的天空,而是一片永恒的、令人壓抑的灰蒙蒙。離開?她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現(xiàn)在只想弄清楚這里的規(guī)則,以及……如何更好地使用自己的能力。
“怎么合作?”張銳相對冷靜地問。
“我們……我們可以一起探索,互相照應(yīng)!我知道規(guī)則很可怕,但人多力量大!”西裝男語無倫次地提議。
就在這時,上官若薇的目光捕捉到了異常。
在休息區(qū)通往另一條走廊的拐角陰影里,一個模糊的、穿著碎花裙的小女孩身影,一閃而過。
是她在病房里看到的那個“靈魂”!
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小女孩,與這座公寓的某個秘密,甚至與規(guī)則二提到的“紅色門牌號”有關(guān)。
她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看張銳和西裝男一眼,徑直朝著小女孩消失的拐角走去。
“喂!你去哪兒?”張銳喊道。
“那邊……那邊不能去吧?規(guī)則二說不能看走廊盡頭……”西裝男驚恐地提醒。
上官若薇的腳步?jīng)]有停頓。
合作?互相照應(yīng)?那太危險了。
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只遵循自己解讀的規(guī)則。
以及,那冥冥中吸引著她的……詭異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