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們繼續(xù)描繪這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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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莫斯科的雪下得更大了,簌簌地敲打著窗欞,仿佛要為這個不尋常的夜晚蒙上一層柔軟的隔音層。
臥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美利堅的懷抱溫暖得像個火爐,對習(xí)慣了寒冷與獨處的蘇而言,這溫度幾乎有些灼人。他能感受到美平穩(wěn)的心跳貼著他的脊背,像某種固執(zhí)的節(jié)拍器,在這個寂靜的空間里敲打著存在感。
蘇依然保持著平躺的姿勢,身體有些僵硬。他習(xí)慣了獨自占據(jù)這張寬大的床,習(xí)慣了在黑暗中保持警覺,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被另一個人全然包裹。美的呼吸溫?zé)岬胤鬟^他后頸,帶著清爽的薄荷牙膏氣息——那是美強行塞給他的“美利堅貨”,與他慣用的帶著藥草味的本地牙膏截然不同。
“蘇?”美忽然輕聲喚道,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帶著睡意朦朧的沙啞。
“嗯?!碧K應(yīng)了一聲,簡短而低沉。
“你的床好硬?!泵辣г怪ドw不自覺地頂了頂蘇的腿彎,“比我那邊酒店的床墊硬多了?!?/p>
“習(xí)慣了?!碧K言簡意賅。柔軟會消磨意志,這是他根深蒂固的觀念。
美沉默了一下,然后手臂又收緊了些,幾乎是把蘇往自己懷里帶了帶?!安贿^,”他的聲音帶著點笑意,熱氣噴在蘇的耳后,“抱著挺舒服的。很有實感。”
蘇沒有回答,但在黑暗中,他那總是緊抿的唇角似乎極其輕微地松動了一瞬。這家伙,總有那么多歪理。
又過了一會兒。
“蘇?”
“說?!?/p>
“我有點餓了?!泵赖穆曇魩еc可憐兮兮的意味,“你們那湯……不太頂餓。我?guī)Я四芰堪?,在行李箱里?!?/p>
蘇終于忍不住,翻過身來——這個動作讓兩人瞬間變成了面對面,雖然黑暗中看不清彼此,但呼吸近在咫尺。他能聞到美身上那股淡淡的、與他整個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帶著陽光和自由氣息的味道。
“美利堅,”蘇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警告,“你再不睡覺,就滾去客房?!?/p>
美利堅非但沒怕,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胸腔的震動清晰地傳了過來?!昂冒?,好吧,睡覺。”他順從地說,但一條腿卻得寸進(jìn)尺地搭上了蘇的腰,整個人像只樹袋熊一樣纏了上來。
蘇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想推開他。
“別動,”美咕噥著,聲音已經(jīng)半夢半醒,“這樣暖和……你們這兒……太冷了……”
推拒的手,在空中停頓了片刻,最終緩緩落下,帶著幾分無奈,幾分認(rèn)命,輕輕地放在了美的后背上。絲綢睡衣光滑冰涼的觸感下,是溫?zé)岫錆M生命力的軀體。
美的呼吸漸漸變得悠長而平穩(wěn),顯然是睡著了。他睡著時顯得安靜了許多,那種張揚肆意的氣場收斂起來,只剩下純粹的、依靠著的姿態(tài)。
蘇在黑暗中睜著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的瞳孔能隱約看到美近在咫尺的輪廓。這個與他爭斗了半個世紀(jì)、代表著截然不同世界的存在,此刻正毫無防備地睡在他的床上,像個找到熱源就不肯撒手的大型動物。
這感覺太奇怪了。矛盾,突兀,甚至可以說是荒謬。
但胸膛間那份被填滿的、沉甸甸的暖意,卻又如此真實。
他想起美剛才那個認(rèn)真的問題——“你感覺怎么樣?”
他當(dāng)時沒有回答?,F(xiàn)在,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聽著身側(cè)均勻的呼吸聲,感受著這份陌生的羈絆與溫暖,蘇想,或許……
或許這并非全然的糟糕。
窗外風(fēng)雪依舊,但屋內(nèi)相擁的體溫,正構(gòu)筑起一個微小而堅固的屏障。蘇最終閉上了眼睛,一直挺直的背脊,在美的懷抱中,幾不可查地放松了最后一絲弧度。
長夜漫漫,但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