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廳的燈光重新調(diào)整，暖黃的光束聚焦在場地中央，將盧夢夕與蘇曼妮的身影拉得修長。空氣里的火藥味比剛才更濃，評委席上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兩人身上，而沈聿白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盧夢夕。
“開始吧?！睆垖?dǎo)的聲音打破沉默。
蘇曼妮立刻進入狀態(tài)，她飾演的女二號柳如眉，本就是個工于心計的角色，此刻她微微挑眉，語氣帶著三分嘲諷七分得意：“清歡，你以為他真心對你嗎？他選擇的從來都是能給他帶來利益的人，就像現(xiàn)在，他站在我身邊了。”
她說著，故意抬了抬下巴，眼神瞟向評委席的沈聿白，像是在炫耀某種特權(quán)。
盧夢夕卻沒被她帶偏節(jié)奏。她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筆直，眼底快速掠過震驚、痛苦，最后沉淀為一片冰冷的平靜。她沒有嘶吼，也沒有落淚，只是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并不存在的鬢發(fā)，動作里帶著沈清歡獨有的溫婉，語氣卻冷得像冰：“柳如眉，你搶不走他，就像你永遠(yuǎn)不懂，他心里真正裝著的是什么?！?/p>
“哦？”蘇曼妮上前一步，幾乎貼近她的臉，“我不懂？那你懂什么？懂他為什么放棄你？懂他為什么寧愿背負(fù)罵名，也要和我在一起？”
這句臺詞本是劇本原有，但蘇曼妮說的時候，特意加重了“放棄你”“背負(fù)罵名”幾個字，眼神里的挑釁毫不掩飾，仿佛在影射盧夢夕與沈聿白的過去。
盧夢夕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這句話狠狠戳中。三年前，沈聿白也是這樣，突然對她冷漠至極，轉(zhuǎn)身就與家族安排的聯(lián)姻對象走近，任由外界傳言他為了利益拋棄舊愛。那時的她，也曾像此刻的沈清歡一樣，滿心都是不解與痛苦。
情緒瞬間翻涌上來，她幾乎要分不清自己是盧夢夕還是沈清歡。她猛地抬手，指尖攥住蘇曼妮的手腕，力道大得讓蘇曼妮驚呼一聲。
“你以為你贏了？”盧夢夕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堅定，“他對我有愧，對你，只有利用。等你沒了利用價值，你會比我更慘?！?/p>
她的眼神太過真實，真實到蘇曼妮都被震懾住，下意識想掙脫。可盧夢夕攥得很緊，眼底的紅血絲漸漸浮現(xiàn)，那是沈清歡的絕望，也是盧夢夕壓在心底三年的委屈。
“卡！”
沈聿白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盧夢夕。她下意識松開手，蘇曼妮立刻后退一步，揉著自己的手腕，不滿地看向沈聿白：“聿白哥，我還沒演完呢?！?/p>
沈聿白沒看她，目光落在盧夢夕泛紅的眼眶上，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情緒太滿了，反而失真。沈清歡這個角色，就算恨，也不會如此失態(tài)。”
又是這樣。
盧夢夕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剛才明明是蘇曼妮故意挑釁，他卻只指責(zé)她。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酸澀，看向張導(dǎo)：“張導(dǎo)，我覺得沈清歡在這種情況下，失態(tài)才是正常的。她不是圣人，面對愛人的背叛和情敵的羞辱，怎么可能一直隱忍？”
張導(dǎo)點點頭，若有所思：“夢夕說得有道理，這個角色的魅力就在于她的真實。曼妮，剛才你的表演太刻意了，少了點自然的張力?！?/p>
被當(dāng)眾批評，蘇曼妮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她咬著唇，看向沈聿白，希望他能為自己說句話?？缮蝽舶讌s沒看她，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盧夢夕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剛才他喊卡的時機，正好是她情緒最爆發(fā)的時候，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慌亂，不像是單純的挑剔，更像是……不忍？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不可能，沈聿白恨她都來不及，怎么會不忍？他一定是覺得她的表演太拙劣，影響了試鏡的進度。
“要不，再試一次？”張導(dǎo)提議道。
沈聿白卻突然放下水杯，語氣平淡：“不必了。兩個片段足夠看出水平，結(jié)果我們后續(xù)會通知?！?/p>
他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張導(dǎo)愣了一下，終究沒再堅持。
盧夢夕心里一沉，知道這意味著試鏡結(jié)束了，而沈聿白的態(tài)度，大概率已經(jīng)決定了結(jié)果。她對著評委席微微鞠躬：“謝謝各位老師?！?/p>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沒有再看沈聿白一眼，也沒有理會身后蘇曼妮得意的目光。
走出演播廳，林姐立刻迎上來：“怎么樣？感覺還好嗎？沈聿白沒再刁難你吧？”
“還好?！北R夢夕搖搖頭，聲音有些沙啞，“結(jié)果要等通知，不過我覺得……希望不大?！?/p>
林姐嘆了口氣：“也別太灰心，就算拿不到這個角色，以你的實力，還會有更好的機會。倒是沈聿白，他剛才在里面的反應(yīng)很奇怪，我看他好幾次都盯著你，眼神怪怪的。”
盧夢夕腳步一頓，心里泛起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她不想承認(rèn)，可林姐的話，確實戳中了她心里的疑惑。
兩人剛走到電梯口，身后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盧夢夕回頭，看到沈聿白的特助快步追了上來：“盧小姐，沈總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特助遞過來一個精致的禮盒，包裝簡約卻不失奢華。
盧夢夕皺眉：“沈總讓你給我的？什么東西？”
“具體我也不清楚，沈總只說讓你務(wù)必收下。”特助說完，放下禮盒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林姐拿起禮盒，掂量了一下：“這里面是什么?。可蝽舶缀J里賣的什么藥？”
盧夢夕沒有打開，只是緊緊攥著禮盒的絲帶，指尖冰涼。她能猜到里面大概是什么——三年前，她生日那天，沈聿白曾送過她一條一模一樣包裝的項鏈，那是他用第一個月的實習(xí)工資買的，雖然不貴重，卻是她最珍視的東西。后來兩人決裂，她把那條項鏈還給了他。
難道是那條項鏈？他為什么要還給她？是想提醒她過去的背叛，還是……別有深意？
電梯門打開，盧夢夕深吸一口氣，將禮盒塞進包里：“先回去再說?！?/p>
回到酒店房間，林姐迫不及待地打開禮盒，里面果然是一條銀色的項鏈，吊墜是一顆小小的星星，款式和三年前那條一模一樣，只是看起來更嶄新，像是重新定制的。
“還真是這條項鏈?！绷纸泱@訝地說，“沈聿白這是什么意思？都過去三年了，突然把項鏈還給你，是想舊情復(fù)燃？還是想打感情牌，讓你心軟？”
盧夢夕拿起項鏈，指尖撫過冰涼的星星吊墜，眼底泛起一層水霧。三年前，沈聿白送她這條項鏈時，曾說過：“夢夕，你就像這顆星星，就算在黑暗里，也能發(fā)光。我會永遠(yuǎn)陪著你，做你最堅實的后盾?！?/p>
可后來，他親手打碎了這個承諾。
“他不是想舊情復(fù)燃，他是想提醒我，他曾經(jīng)有多愛我，現(xiàn)在就有多恨我。”盧夢夕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他想用這條項鏈，時時刻刻戳我的心。”
她將項鏈扔回禮盒，關(guān)上蓋子，像是在隔絕某種讓她痛苦的回憶。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fā)來的短信：“項鏈你收到了。三年前的東西，該物歸原主了。另外，《燼余錄》的女主角，是你?！?/p>
發(fā)信人沒有署名，但盧夢夕一眼就猜到是沈聿白。
她愣住了，手指停在屏幕上，久久沒有動彈。
他為什么要給她這個角色？明明在試鏡時處處針對她，甚至當(dāng)眾否定她的表演，現(xiàn)在卻突然告訴她，她拿到了女主角？
還有這條項鏈，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姐湊過來看了短信，也是一臉錯愕：“沈聿白這操作也太迷了吧？一會兒針對你，一會兒又把角色給你，還送項鏈，他到底是恨你還是……”
后面的話，林姐沒說出口，但盧夢夕心里清楚。
她拿起手機，想回復(fù)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問他為什么？問他是不是還愛著自己？可她不敢。三年前的傷痛太深，她怕再次伸出手，迎來的又是一場背叛。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霓虹燈次第亮起，將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晝。盧夢夕站在窗前，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心里亂成一團麻。
沈聿白的突然轉(zhuǎn)變，讓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這是一場新的陰謀，還是他真的有了別的想法。但她知道，《燼余錄》的女主角，她不能放棄。這不僅是她的夢想，也是她與沈聿白再次交鋒的戰(zhàn)場。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此刻沈聿白的辦公室里，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著另一顆一模一樣的星星吊墜，眼底情緒復(fù)雜。三年前，他并不是故意拋棄她，那場所謂的“背叛”，背后藏著一個足以摧毀兩人的秘密。他送回項鏈，給她角色，不過是想以這樣的方式，重新靠近她，保護她，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可這份隱藏在恨意之下的深情，盧夢夕此刻，一無所知。這場戲里戲外的交鋒，才剛剛進入白熱化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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